立冬那日,茶寮的酸角树飘下今年最后一片叶子,一位戴墨镜的女子踩着枯叶闯入,她的羊绒大衣沾着雨珠,手里攥着支快燃尽的细烟。灵儿递上酸角热饮时,发现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戴反了,戒面内侧刻着模糊的「永结同心」。
「姑娘是来拜佛的?」灵儿用竹筷拨弄炭炉,火星在女子墨镜上跳成细小红点。她忽然摘镜,左眼下方有块淤青:「拜佛?佛会管被男人骗光钱还打胎的女人吗?」话音未落,茶盏里的雾气突然凝成锁链形状,又迅速碎成酸角花瓣——那是灵儿的雾灵在自动化解她的戾气。
女子名叫沈砚秋,曾是城南最大的古玩店老板。她从鳄鱼皮手袋里掏出叠皱巴巴的诊断书,「宫外孕」三字被指甲抠出毛边:「他说会娶我,说要拿我的钱开画廊,结果开着我的车,睡了我的客户。」灵儿注意到诊断书边缘画着 tiny 的骷髅头,那是她用红指甲刻的,每道刻痕都渗着血丝。
「我们这不是庙,」我取出《画禅百图》,里面夹着片晒干的忘忧草,「但可以教你用画修心。」沈砚秋冷笑,指尖划过书页:「修心?我现在看见宣纸就想吐,全是他骗我时画的饼。」灵儿突然握住她的手,触到她腕间藏着的刀片疤痕,雾墨笔自动飞起,在纸上画出个被撕碎的钱包,钱币化作酸角蝶,每只蝶都叼着张欠条。
「这些债,你打算背到死?」灵儿的声音像冰红茶瓶上的雾珠,清凉透骨。沈砚秋愣住,画中的钱包突然打开,掉出她母亲寄来的玉佩,玉佩上的「平安」二字被她用口红涂成了「恨」。墨婆不知何时煮好酸角粥,勺柄上刻着「放下」二字,那是她亡夫的笔迹。
深夜,沈砚秋在客房摔碎了梳妆镜,碎片映出她蓬乱的头发。灵儿用雾灵修补镜面,裂痕竟变成酸角花的纹路:「我九岁时被拐子打断腿,」她卷起裤脚,露出淡青色的骨疤,「后来被师傅捡回茶寮,才知道痛会结痂,就像墨点会晕开成画。」沈砚秋摸着镜中花,忽然哭出声:「他说我太强势,说我像块冰。」
「冰化了是水,水能润墨。」我在她床头摆了盆雾灵兰,花茎上系着勇哥留下的「化冰符」,「明日起,你可以跟着无声学画雾。」沈砚秋抓起枕头下的避孕药,想扔进炭炉,却在火苗舔到药盒时突然松手——盒盖上印着她曾幻想的「全家福」,父亲抱着婴儿,她与「他」并肩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