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周扬从背篓里出去红布条,系在附近的树枝上作为标记,朝着屯子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多时,记忆中那个茅草搭出的破屋头映入眼帘。
厚厚的茅草铺成屋顶,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边缘处还长出了几簇顽强的野草,随风轻轻摇曳。
茅草的厚度虽然足以遮风挡雨,但在雨季时,屋里还是免不了漏水,炕上潮湿,父亲的后背总要睡出几块狼疮。
看着不算大,捡漏却结实的房子,周扬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然而,当他推开破木门,看见年轻许多的父亲,正在屋里烧炕,眼眶还是压不住的红了。
父亲的长相是标准山野汉,皮肤黝黑,满脸风霜刻下的皱纹。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肩膀宽阔,手臂粗壮,手指关节突出,布满了老茧……从自己接替了赶山人的位子,他就常年种地做活,一辈子没得过清闲。
如今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的头发就已经有些灰白,看得周扬阵阵心疼。
“爸。”
周扬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
“这么早?”
周大牛看了看他,瞧见儿子空手回的,又造得灰头土脸,不苟言笑的脸上冒出几丝心疼。
“撞上啥了?咋伤这样?”
“回回叫你上山加点小心,偏不听!找不着山货就拉倒,饿几顿还能死咋地!”
他嘴上数落着,却也红着眼眶,查看他身上的伤,“赶紧回屋让你妈瞅瞅!”
“爸,打着大货了。”
周扬抹了把眼睛,咧嘴憨憨的笑,“野山猪,一百来斤,赶紧跟我拉回来!”
“一百来斤,你给整死了?”
周大牛听完都愣了。
那可是野猪!他爷爷赶了一辈子山,碰上了都得绕道走!
儿子这回连枪都没拿,咋给整死的?
看出了父亲心里所想,周扬着急忙慌催道:“先别管了,把东西拉回来!”
“哎!”
周大牛好歹也是个赶山的,没过多矫情,赶紧跑到院里,拉来了拖车。
“他妈,我跟孩子上趟山,打着货啦!”
“哎,道上慢点儿!”
没来得及进屋看看母亲,周扬只能透过窗户,看了眼那个坐在炕头,缝着衣服的影子。
深深几眼下去,周大牛也拖来了车,父子俩没再耽搁,直接往山里跑。
约莫半个小时。
“儿子,能耐啊!”
周大牛拨开上头掩盖的落叶,看着那头野猪尸体,以前不怎么爱笑的老脸,此刻连嘴都合不拢了。
不光是因为家里有了吃的,他更为儿子感到骄傲。
猎回去这么大头野猪,他们家在村里可就出了名儿了,在烧锅屯儿,谁能打着好猎,谁就有话语权,能取来好媳妇。
没带猎枪,弄回去一头半大野猪,这叫妥妥的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