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断深入改革，必定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阻碍，有旧的阻碍，也有新的阻碍。”</p>

说到这里，张居正闭了闭眼睛，显得有些疲惫。“王一鹗有魄力，有毅力，更有手段。</p>

万历十一年以后，大明万历新政改革，会更加迅猛，更加激进，在全国各地方方面面造成的影响应该是巨大的，所受的阻碍，也会超乎想象。</p>

但是老夫不担心王一鹗会顶不住，他完全有能力击破这些阻碍。</p>

他可是提着提刀砍过倭寇的人，这气魄，比老夫要足得多！”</p>

“没错！”潘晟和方逢时对张居正的评价非常赞同。</p>

“潘应龙善于搞经济，他头脑灵活，杨金水当年能把统筹处、输捐局和少府监搞得如此出色，很大一部分功劳得力于潘应龙。</p>

皇上评价他，对市场经济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以及极其深刻的认识。</p>

在经济建设方面，老夫认为目前国朝上下，还没有谁能超过他。就算有，也要等新一代学子在实践中历练出来，也是十年以后的事。”</p>

潘晟和方逢时继续点头，赞同张居正对潘应龙的评价。</p>

“现在皇上对内阁如此安排，就是希望整个内阁全心全意投入到大明经济建设中，加快工业革命，继续遥遥领先这个时代。</p>

这是皇上在下月朝议局会议上的讲话主题之一。</p>

但是一味地刚猛，很容易造成太多的隐患。</p>

皇上扶了张凤磐上来。</p>

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吗？”</p>

潘晟明白了，“皇上让张凤磐去跟那些守旧官僚斗，跟那些只顾自己利益、不顾大局的官僚斗！”</p>

“没错，张凤磐治政，肯定不行。治人，那真是一把好手。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p>

皇上让张凤磐去跟这些人斗，真是知人善用啊。”</p>

张居正说到这里，转头对方逢时，他寄予厚望的楚党接班人说。</p>

“行之，你想想，如果皇上只是让张凤磐当咬人的狗，有很多官职可以安排，为什么偏偏安排了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主任这个职位？”</p>

方逢时恭敬地拱手答道：“还请叔大教在下。”</p>

“行之。阳明公有句话，叫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p>

经济建设可以突飞猛进，但是大明百姓陋习成见，却一时半会难以改变。</p>

这些日子，皇上跟张四维在报纸上一唱一和，阐明精神文明建设的新方向和新任务。</p>

以前张四维的任务只是摧毁旧有的文化思想，现在要重新建立新的一整套精神文明。</p>

思想道德建设和科学文化建设。</p>

详细的内容，你肯定研读过，读完后你应该感受到皇上的大气魄。”</p>

“是的叔大，皇上不仅要改造大明，还要改造整个世界和时代。”</p>

“没错。改造大明，不仅仅是国强民富。现在想来，当初老夫在西安门学堂，说出国强民富是最终目标时，为何皇上脸上会不屑一顾。</p>

在皇上的设想里，对大明的改造，是由内到外，从物质到精神，从衣食无忧到整个精气神，全部要改造。</p>

现在你们也非常明白，皇上为什么一定要摒弃理学旧儒，还要彻底将其打倒摧毁？因为只有打倒摧毁了，才好盖一座新的。”</p>

张居正眯着眼睛，目光深邃。</p>

“此前皇上一直没动，因为李贽为首的新学理论家，一直在不断地融合皇上的辩证唯物主义为主的新学，与扎根华夏文明的诸子百家学说。</p>

前些年有些粗糙，这些年融合得非常不错，还借鉴了西夷传过来的逻辑学、政治学等思想，现在非常完整和完善。</p>

有了新的完整理论体系，皇上就可以开始搭建新的思想道德建筑。</p>

这是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的重要职责之一。”</p>

马车还在哒哒地向前，方逢时听得非常认真。</p>

他虽然比张居正大三岁，科试更是早两科的前辈。但是此时他更像一位学生，听取老师传授毕生的经验。</p>

“还有一项重要职责。那就是科学文化建设。皇上说的很清楚，科学文化建设是大明不断推进工业革命，发展经济，提高生产力的坚实基础。</p>

此前天下人才全投入到读理儒经义，埋头八股文。你我也是那样出来的。其余学识，一概不问。</p>

这样学出的士子，能治政理事，全凭运气和天赋。</p>

皇上就是要打破这一延续千年的陋习！</p>

行之，按照皇上的理论，大明经济发展，生产力提高，完全依靠的是科技发展，引发了工业革命。</p>

现在大明要完善思想文化体系，建立与生产力适配的生产关系，也需要一场革命，思想和文化上的革命。</p>

这次革命，皇上把它委托给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p>

张四维，还有你，就是推动这场革命的先登陷阵之士！”</p>

方逢时郑重地点点头：“叔大的良苦教诲，在下牢记在心！”</p>

他完全听懂了张居正的话。</p>

张四维滑头得很，在这场革命中，他绝没有做先登的勇气和决心，很有可能会像以前那样，中途脚底抹油。</p>

那时自己必须要挺身而出，接过重担！</p>

接住了，也就接住天大的功劳和泼天的富贵。</p>

楚党更是找到了生存发展的新领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