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哥又来到山泉边。这回老猩猩正倚在一棵大树根上乘凉。那大树粗大得令人惊奇，最特别的是那裸露的四通八达的根部，就像山脉似的伸展着触须，扩展着地盘，向各处吸收着养分。老猩猩仰卧在树根交汇的窝里，像人躺卧在圈椅里一样舒服惬意，它的眼睛半睁半闭，似睡似醒。这老寿星真会享受生活！庄哥想。

“坐吧。”老猩猩还是恬淡地说，“找到新首领了吧？我没骗你吧？”

“您怎么知道我找到新首领了呢？”在老猩猩面前，庄哥竟顽皮起来。

“你的样子已告诉了我。回来是问路径吧？”

“您怎么知道？”庄哥惊奇的同时，更被老猩猩的直截了当所吸引。

“找到新首领你必然再来找我问路。”

庄哥已预感到老猩猩会帮它忙，它反倒没有急着问路，那样好像太功利化了。“您真的是神仙哪！”庄哥出于真心地恭维着。

“呵呵，你是有求于我才这样说的吧？小伙子，狗在生物中是很忠厚的，但由于依附于人，就难免会沾染一些奉迎习气啊。这不奇怪，因为要生存嘛，况且这种奉迎也会让人感到快乐，算是对人的报答吧。”

这话要在以前听到，庄哥会感到很刺耳，可此时细品老猩猩的话感到不无道理。

“是不是啊，狗和人所以这样亲密，就是双方都能给对方带来益处。所以才能相互吸引。当然了，这种相互吸引会使你们的关系很和谐，以至于产生深厚的感情，甚至在特殊情况下，你们会为了对方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所以主人和家才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吸引力，让你不惜千辛万苦，放弃一切都要返回家乡。”

这些道理庄哥从来没去想过，只是朦朦胧胧感觉到一点儿。它觉得把这些事情想得太清楚了，就是对它和主人深厚感情的一种亵渎。

“其实，事情都怕静下心来想。我是什么神仙哪？不过多活了几年。年轻时经历的多，老了什么也干不了了，难免静下心想想自己一生的得失教训，再联系世间的万事万物，这样便悟出一些道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在关键的选择时想清楚，免得以后后悔。”

庄哥感到，老猩猩可能想劝它留在这里。

看到庄哥沉思，老猩猩又说：“当然，决心是你自己下。就看你喜欢的是哪种生活。你进山以后有很多奇遇，成为动物中的‘天骄’；如果走出这块地界，你身上的神奇将不复存在了，你就还是进山前的你，上面有主人管你，下面有同类竞争，山里还有你的敌人狼群，你将活得很辛苦，难得这样自由自在了。”

庄哥脸上的神态僵硬了许久，它的心中万种思绪在翻腾。说实话，此时它一贯的道德标准受到了前所没有的冲击。老猩猩说的话大都是实情，这种无忧无虑的山林生活也确实意趣盎然。但这却不是庄哥此时想要的生活。根深蒂固的传统和幼年的生活经历，已给它打上了永远抹不去的烙印。主人，妈妈，弟弟，这些是它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它脸上的神态慢慢变化，又渐渐恢复了惯有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