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轮回井的水面平静得诡异。

苏怨的鱼竿垂入井中，银线没入水面的刹那，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水下三丈处，青灰色的结晶已将井壁覆盖，像一层厚厚的冰。

“不是怨晶......”

他指尖轻抚井沿，仲裁道纹顺着石壁蔓延，“是凝固的钟声。”

道纹触及结晶的瞬间，水面突然映出倒影——不是苏怨自己的脸，而是一张布满裂痕的青铜钟内壁。

钟舌的位置空空荡荡，唯有几根断裂的银线飘荡，线头上还沾着暗金色的血渍。

“原来在这里。”

苏怨突然将整条右臂插入井水。

青灰色结晶如活物般缠上来，却在触及他皮肤上浮现的钟形纹路时骤然退缩。

指尖终于触到井底——

那里沉着半截青铜钟舌，表面刻满细密的仲裁道纹。

而钟舌断裂处，新鲜的血迹还未凝固。

井水突然沸腾。

无数青灰色手臂从结晶中伸出，抓住苏怨的手臂拼命往下拖。

他肩头的幽都印记突然灼烧般发亮，映照出骇人真相——那些手臂的掌心，全都刻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仲裁道纹！

“原来如此。”

苏怨任由手臂被拉扯，另一只手突然拍向心口。

血肉裂开的声响中，一团金青色的火焰被硬生生扯出——正是当年分离的恶念火种。

火焰触及水面的刹那，井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钟鸣。

青灰色结晶纷纷炸裂，露出后面被掩盖的壁画：

初代判官跪在轮回井边，正将自己的舌头割下，钉入一口青铜钟内。

钟舌突然剧烈震颤。

断裂处渗出的不是锈水，而是粘稠的金色液体——那是混着星砂的瑶池琼浆，正在快速修复裂痕。

“晚了。”

苏怨突然松开手。

恶念火种坠向井底，在触及钟舌的前一刻突然转向，顺着银线窜回他体内。

心脏跳动的节奏骤然改变，与钟鸣形成诡异的共鸣。

水面倒影里的青铜钟突然翻转，钟口对准井外。

内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全是历代仲裁者处理过的投诉案由。

而在最中央，赫然是苏怨当年写下的第一张状纸：

【投诉天道不公】

井沿的青砖突然浮现血字，与小火精在龙宫所见如出一辙：

【三界为钟，众生为舌】

远处传来第六声钟鸣。

这次的声音格外清越，像是某种禁锢被彻底打破。

苏怨的鱼竿突然自动分解，银线全部没入他的掌心。

而轮回井的水面，第一次映出了他真实的倒影——

心口处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截青铜钟舌。

之后。

水面炸开，苏怨踏着青灰色的水雾走出。

他心口处的钟舌虚影仍在跳动，每一下都引得三界灵气震颤。

远处，金虹破海而至。

小火精抱着弟弟踉跄落地，金焰微弱得几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