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在客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青瓷茶盏。
“我大哥身子不爽利,大嫂要侍疾。”他瞥了眼并肩站立的温荼与迟浅,突然嗤笑出声,“既然新娘子都私奔到夫家了——”茶盏重重磕在案上,“不如三日后就把事办了。”
温尚手中的礼单“刺啦”裂开道口子,墨迹晕染了“百年好合”四个金字。
迟浅的银铃发出声响,她指尖按在铃身上,生生将清音压成闷响:“二叔,我娘的嫁妆单子……”
“你还有脸提嫁妆?”迟荣德袖中甩出本泛黄的账册,纸页间簌簌落下干枯的花瓣,“你娘带进迟家的,除了这身贱骨……”
“啪!”
温荼的抄起旁边茶杯砸碎在迟荣德脚边,琥珀酒液溅上他那身锦袍,发出“滋滋”的声音。
“醉梦散的味道如何?”温荼拇指抹过唇角,“江二爷当年往浅浅汤药里加的,可是这个?”
祝槿的银针突然扎进地面。
银针组成诡异的阵图,每根针尾都颤巍巍立着只近乎透明的蛊虫。
她鞋尖碾碎一只:“金蚕蛊的幼虫,迟二爷袖袋里还有三只。”
礼遇的折扇合拢,扇骨指向迟荣德腰间玉佩,那枚雕着缠枝莲的羊脂玉突然裂开,露出里头血红色的蛊王。
“三日后成婚?”
祁夜行的指尖凝结出冰晶小剑:“不如现在就把‘贺礼’说清楚?”
迟浅突然笑了。
她解下腰间银铃放在案上,铃铛内壁的“唐”字在烛光下清晰可见:“二叔可知,我娘临终前在这铃里藏了什么?”
迟荣德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抢铃。
江陵的长枪突然横在他咽喉前,枪尖挑着张泛黄的药方,正是当年迟夫人被毒杀当日开的处方。
“绵骨散混金蚕蛊……”谢沉的黑金灵气着本医案飘到半空,“与迟二爷今日带的,倒是同出一源。”
温尚突然拍案而起。
案几“咔嚓”裂成两半,露出底下暗格中满满当当的琉璃瓶——每个瓶身上都贴着天谕太子的徽记。
“好个择日不如撞日。”他一把扯下厅堂正中的喜幡,幡布反面竟绣着完整的禹州布防图,“这婚宴,不妨请宗政太子也来喝杯酒?”
“三日后?”她指尖抚过地图上染血的“迟家”标记,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冰棱,“不如现在就去——”银铃突然炸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将迟荣德钉在柱上,“讨我娘的嫁妆!”
迟荣德被银针钉在圆柱上,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宝蓝色的锦袍下突然鼓起数个小包,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小心!”祝槿甩出三枚银针,针尖精准刺入迟荣德颈侧穴位,“他在催动本命蛊!”
迟浅的嫁衣广袖突然裂开,数十根银丝从袖中激射而出。
那些丝线在半空交织成网,将迟荣德牢牢裹住。
每一根丝线上都缀着细小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响。
“二叔可知道,”迟浅指尖轻挑银丝,“我娘留下的《天音谱》最后一页是什么?”
迟荣德瞳孔骤缩,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他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祝槿的银针已经封住了他的哑穴。
温荼突然拔出腰间软剑,剑锋划过自己掌心,鲜血滴落在银丝网上,竟燃起血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