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尽,晨光熹微。
苏晚睁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夜未曾好眠,脑中反复回荡的是顾沉的话,是那个被遗弃的【玩具熊】,是她自己被安置、被限定的处境。这份用部分自主换来的宁静,此刻尝起来,竟有几分苦涩。她不愿再做那个熊,无论多么安全。安全,若代价是失去感知风雨的能力,那便不是她所求。
她起身,没有片刻迟疑。隔壁房间,顾沉大约也醒了。
推开他房间的门,顾沉正站在窗前,背影挺拔。晨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我要回国。”苏晚开口,没有问候,没有迂回。
顾沉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现在?”
“对,现在。”苏晚往前走了两步。“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回去,你打算如何?”顾沉问。
“面对她,林梦可。”苏晚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既然把战书递到我面前,我没有不接的理由。”
“你凭什么接?”顾沉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审视。“凭你上次的声明,还是凭你此刻的冲动?”
苏晚胸口一滞。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凭我不甘心。凭这是我的事业,我的人生。我不能永远指望你替我摆平一切。那样,我永远学不会站立。”
“我没有要你永远指望我。”
“但你的做法就是如此!”苏晚的声调不由自主抬高。“‘有我在,你不会有事。’顾沉,这句话很好听,但我不想活在这句话的阴影里。我想自己去看清楚,那些风险,那些算计,究竟是什么模样。而不是等你处理完,告诉我结果。”
他沉默片刻。“你认为你能处理?”
“我不知道。”苏晚坦诚。“但我必须去尝试。信息不对等,我认。但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我才是真的输了。输给了林梦可,也输给了你所谓的保护。”
“这不是所谓的保护。”
“那是什么?是圈养吗?”苏晚反问。“把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隔绝所有可能的伤害,也隔绝所有成长的机会?”
顾沉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晚往前一步,与他距离更近。“你上次问我,知道了会怎么做。我现在告诉你,我会回去,我会搜集所有能用的信息,我会找到她的痛处。即便最后失败,我也要亲手去碰那些壁垒,而不是在你画好的圈子里打转。”
她的态度,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顾沉移开视线,望向窗外。“你有没有想过,回去之后,情况可能比你预想的更复杂。”
“想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晚说。“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胡思乱想。”
“这不是坐以待毙。”
“对我而言,是。”苏晚打断他。“顾沉,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需要时刻看护的易碎品。你上次说我判断力不足,那我就去锻炼我的判断力。在战场上,而不是在温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
许久,顾沉开口:“好。”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从床头柜拿起手机,开始拨号。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地安排着返程的航班和车辆。苏晚站在原地,听着他用她不熟悉的语言交涉,心中那股郁气,稍稍散去一些。他没有过多阻拦,这至少说明,他并非完全无视她的意愿。
“最快的航班在下午。”顾沉放下手机,对她说。“现在去收拾东西。”
苏晚点头,转身离开他的房间。她自己的房间里,行李箱还敞开着,里面的衣物寥寥。她本就没打算久留。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经济舱的座椅不算舒适,但苏晚无暇顾及。她闭着眼,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林梦可的每一次出手,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反复播放、拆解。
第一次,是那篇匿名的帖子,精准打击了她新剧的宣传期,用词暧昧,引人遐想。背后必然有推手,熟悉她的行程,也熟悉舆论的G点。
第二次,是大规模的水军攻击,在她发出澄清声明之后,迅速淹没了她的声音。那些账号,那些话术,不像是临时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