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特别邪性,白天下过一场太阳雨,柏油路蒸腾起的热气混着桂花香,闻着像泡在甜腻的糖水里。我照常刷员工卡上车,司机老陈突然回头盯着我:\"姑娘,你卡里余额就剩三块二了。\"我愣了下,这趟车全程四块,但刷卡机确实显示扣款成功。老陈没再说话,只是把后视镜掰了个角度,镜面正好罩住整个车厢。
车里照例坐着几个熟面孔:穿蓝工装的清洁工阿姨,抱保温桶的护工大姐,还有个戴渔夫帽总坐最后一排的老头。可当车转过庆春路口时,我后脖颈突然一凉——明明只有五位乘客,投币箱上方的液晶屏却显示\"6\/45\"。
护工大姐的保温桶突然滚过通道,停在第三排空座位底下。我弯腰去捡时,发现桶身结满水珠,可这季节根本没人会带冰镇饮料。更诡异的是,桶里漂浮的枸杞居然全部沉在底部,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车猛地刹住,清洁工阿姨的簸箕扣在地上,灰白色灰烬泼出个人形轮廓。那些灰烬像有生命似的,顺着座椅缝隙往最后一排窜。戴渔夫帽的老头突然扯着嗓子喊:\"师傅开下灯!\" 但老陈反而关了车厢灯,整个车陷入黑暗的瞬间,我听见头顶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音。
月光从车窗斜切进来,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影子旁边多了团人形黑影。那影子没有随着车身摇晃,反而直挺挺地杵在过道上,最可怕的是它手里似乎拖着条细长的东西,随着公交颠簸发出\"叮铃哐啷\"的金属声。
护工大姐突然尖叫着往车门跑:\"他筐里的输液管在动!\" 我这才看清老头脚边的竹筐里,十几根塑胶管正像蛇一样扭动,管口滴滴答答渗着黑红色液体。老头一把扯下渔夫帽,露出布满烫伤的秃头:\"都坐下!它在数人!\"
车身剧烈震颤起来,车载电视跳出雪花屏,断断续续传出婴儿啼哭。投币箱\"咣当\"响了一声,液晶屏变成\"7\/45\"。清洁工抄起拖把砸向后窗,玻璃\"哗啦\"碎开的刹那,我看见有个半透明的影子扒在车尾,它肩上扛着条麻绳,绳套里吊着个蜷缩的人形。
老头从竹筐抽出桃木钉往过道甩,那些输液管突然绷直成弓弦状。黑影被钉在车厢地板上,发出烧焦树皮似的爆裂声。老陈一脚油门闯过红灯,公交车在空荡荡的延安路上飙出残影。
\"嘎吱——\"
急刹车让我撞在前排椅背上,再抬头时,车厢里只剩下我、老陈和满地铁锈味的桃木钉。老头和竹筐不知所踪,护工大姐的保温桶倒扣在站台上,里面汪着一滩腥臭的黑水。
三天后线路调整,N8路取消了xx巷站点。我辞职那天,老陈塞给我个泛黄的行车记录:2014年11月,这趟车在庆春路口撞上违规抢道的救护车。救护车里是xx私立医院偷运的畸形弃婴,据说那些孩子被装在铺着冰块的竹筐里,用输液管连着镇痛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