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父亲的病情有所缓解
在命运无情的翻云覆雨手之下,那段日子仿若被浓稠墨汁肆意倾洒,彻底陷入了一片难以驱散的阴霾之中。父亲的病情恰似汹涌暗流,以一种令人胆寒的态势,裹挟着整个家庭,一头扎进了绝望的无底深渊。起初,恐石症如同狰狞恶鬼,张牙舞爪地紧紧攀附在父亲身上,无情地啃噬着他的精神与意志。而如今,这病症竟愈发变本加厉,将父亲狠狠地拖入了抑郁症那不见天日、深不可测的黑暗谷底,使得他的世界被浓稠如墨的绝望所填满,再难寻得一丝光亮。
李贺,正值青春年少,周身还散发着未被世俗沾染的纯粹气息,涉世未深的他,面对父亲这般复杂且危急的病症,就像懵懂的孩童置身于危机四伏的丛林,全然未能察觉事态已严峻到何种触目惊心的地步。在李贺的记忆里,往昔的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身形挺拔,目光坚定,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可如今,李贺常瞧见父亲长时间地枯坐在昏暗的角落,身形佝偻得如同深秋里被霜打过的残荷,仿佛被岁月无情地抽去了脊梁,再难撑起生活的重量。
父亲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恰似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再无关联。每当李贺试图与父亲交流时,父亲总是迟缓地转动眼珠,那动作仿佛被凝滞在了缓慢流淌的时光里,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回应。那声音沙哑又微弱,好似深秋枝头最后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颤抖,每一丝颤动都揪扯着李贺的心。李贺望着父亲,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发慌,可他就如同置身于迷雾重重的森林之中,四周皆是白茫茫的混沌,找不到任何线索去探寻问题的根源,只能在迷茫与无助中独自徘徊。
母亲,同样深陷在这可怕的困境之中,无法自拔。她从未遭遇过如此令人恐惧的状况,在照料父亲的漫漫长路上,满心皆是茫然与无措,好似一叶孤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失去了航向,被无尽的黑暗与恐惧所包围。她总是轻手轻脚地靠近父亲,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柔声问道:“你想吃点什么吗?”可父亲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如同失语的雕像,沉浸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对母亲的关怀毫无回应。
母亲无奈地轻叹,那叹息声里饱含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助,仿佛是寒夜中孤雁的哀鸣,在寂静的房间里久久回荡。她默默收拾父亲面前的茶杯,手指触碰到茶杯的瞬间,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紧张与彷徨。她宛如迷失在茫茫黑夜的旅人,四周皆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找不到一丝指引方向的光亮,只能在黑暗中盲目地摸索,却始终无法找到那能照亮前路的希望之光。
日子就在这般压抑沉闷、仿若永无尽头的氛围里,如年迈的老牛拉着重车,每一步都迈得艰难而迟缓,缓缓向前爬行。直到有一天,家中终于有了些许不同的动静。亲戚们听闻父亲的病情,纷纷怀着深切的关切与忧虑,从四面八方赶来探望。姑姑一迈进家门,眼眶瞬间红透,那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江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都会奔涌而出。她疾步走到父亲身旁,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粗糙干裂,仿若冬日里皲裂的土地,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病痛的折磨与生活的沧桑。
姑姑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带着哭腔,如同杜鹃啼血般悲戚:“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们都盼着你康复呢。你要是好不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父亲的手背上。父亲的同事们也怀着同样的牵挂,陆续登门。张叔叔轻轻拍着父亲的肩膀,手掌宽厚却不敢用力,生怕触碰到父亲的伤痛,眼神中满是真挚与期待:“老伙计,大伙都眼巴巴地盼着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康复了,咱还像从前一样,一起下棋、喝茶,好好唠唠嗑。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其中几位最为热心的朋友,看着父亲日益憔悴、瘦骨嶙峋的模样,眉头紧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成了“川”字,额头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他们忍不住提议:“让父亲出去走走吧,到外地散散心,换个环境,或许能让他从这痛苦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心情舒畅了,精神头自然就会好起来。一直闷在家里,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这看似简单的建议,在这个被绝望紧紧笼罩的家庭里,却如同一束划破漆黑夜空的夺目流星,又似一缕穿透厚重阴霾的金色曙光,为大家带来了一丝微茫却无比珍贵的希望,宛如在死寂的废墟中,绽放出一朵娇艳的小花,给这黯淡的世界带来了一抹难得的亮色。
母亲听闻,原本黯淡如死水的眼眸里,刹那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那火苗虽微弱,却在黑暗中倔强地摇曳,散发着不屈的光芒,仿佛是寒夜中最后的温暖与力量。她咬了咬下唇,贝齿陷入柔软的唇肉,似是在给自己打气,而后下定决心听从这个建议。于是,在一个看似平凡却又被寄予无限期望的日子里,母亲陪伴父亲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汽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公路疾驰,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幅飞速翻动的画卷,不断向后退去。可父亲却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眼神呆滞而空洞,直直地望着窗外,对眼前一闪而过的山川、田野、树木毫无反应,仿佛这些鲜活的景致与他毫无关联,他的灵魂似乎早已被痛苦抽离,只留下一具麻木不仁的躯壳,在尘世中漂泊。母亲则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父亲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青筋如同冬日里干枯的树枝,尽显沧桑与憔悴。
母亲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许,恰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在黑暗中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不时轻声安慰父亲:“别担心,到了那儿,和学生聊聊,说不定心情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咱们一定能熬过这道坎。”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如同春日里潺潺流淌的溪流,带着丝丝暖意,试图慰藉父亲那颗被病痛折磨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黑暗中燃起的一盏小灯,希望能为父亲照亮那被阴霾笼罩的世界。
抵达郑州地矿厅时,父亲的学生小李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他的眼神急切地朝着路口张望,眼中的焦虑如同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时而看看手表,时而伸长脖子向远处眺望,那焦急的模样,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关乎生死的救赎。见到老师和师母的那一刻,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那惊喜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烛光,瞬间照亮了他的面庞,让他原本焦急的神情有了片刻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