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土地刚分到户的时候,打麦的过程远不像如今这般便捷。那时,田间地头既没有轰鸣作响的收割机,也不见灵活高效的拖拉机。打麦场位于村子的边缘,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面被人们用石磙反复碾压得十分平整。周围是稀疏的几棵柳树,细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为劳作的人们扇风鼓劲。人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收获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找来绳索和梭头,小心翼翼地套在两头牛的身上,而后驱赶着牛,拉着沉重的石磙在麦场上一圈又一圈地缓缓碾压。那石磙每转动一圈,都发出沉闷的“咕噜”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艰辛。李贺好奇地跑过去,伸手摸了摸石磙,那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试着推了推,可石磙纹丝不动,他不禁咋舌,对牛儿的力气充满了敬佩。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叹,嘴角微微张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在烈日的炙烤下,人们的汗水不停地流淌,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水渍,很快又消失不见。经过多次翻场,大约三小时后,那紧密相连的麦子才终于肯分离出来。
随后,便是更为繁琐的清理工序。人们手持桑叉,熟练地将麦秸挑起,一叉一叉地清理着;再用篓筐一趟趟地搬运。李贺也不甘示弱,抢着帮忙提篓筐,可篓筐装满麦秸后十分沉重,他的小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之后,又拿起推板、木锨,将麦粒和麦糠一点点分开,最后用大竹扫帚仔细地将麦粒聚拢到场中央。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大家早已累得腰酸背痛,口干舌燥。此时,他们才能如获至宝般地喝上一口清凉的井水,那井水顺着喉咙流下,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燥热与疲惫。随后,人们纷纷来到大槐树下,或坐或躺,在那斑驳的树荫下稍作休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清凉。大槐树粗壮的枝干向四周伸展,枝叶繁茂,投下一大片浓郁的树荫。树下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干枯的树叶和槐豆,偶尔有几只蚂蚁在其间忙碌地穿梭。李贺捡起一片槐叶,放在嘴边试图吹出声音,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引得旁边休息的大人一阵轻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眼睛里却透着孩童的天真与顽皮。
正如古诗所云:“田家少有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割麦、挑麦、打场,这一系列繁重的农活,都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进行。人们争分夺秒地赶工抢收,每一粒粮食都凝聚着农民的辛勤汗水,真可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李贺在这片土地上,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逐渐成长,也深深懂得了生活的不易与粮食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