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沐昭时说出这句话时,正站在客厅落地窗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段临渊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掉在了地上,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
\"好。\"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多久?\"
沐昭时转身,看到段临渊站在原地,双手微微发抖,眼睛盯着地毯上的污渍,仿佛那是他破碎的心。
阳光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左眼角下的泪痣格外明显,像一滴永远落不下的眼泪。
\"我不知道。\"她如实回答,\"我需要整理思绪。\"
段临渊慢慢蹲下身,开始捡拾杯子的碎片。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一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立刻涌出来,滴在白瓷片上,红得刺眼。
\"你流血了。\"沐昭时皱眉。
段临渊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才注意到这个事实。
他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事,不疼。\"
沐昭时皱眉,转身去拿医药箱,回来时发现段临渊还蹲在原地,盯着那滴血发呆。
\"手。\"她简短地说。
段临渊乖乖伸出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现在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沐昭时用碘伏为他消毒,贴上创可贴,全程一言不发。
\"谢谢。\"段临渊轻声说,目光落在她脸上,贪婪又克制,\"你...要搬出去吗?\"
沐昭时思考了一下。
\"暂时不用。我想去楼下的客房。\"
段临渊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好。我...我去给你收拾。\"
他站起身,却又停住。
\"要整理哪些衣服?我帮你拿。\"
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让沐昭时既心软又烦躁。
她摇摇头:\"我自己来。\"
上楼时,她能感觉到段临渊的目光黏在她背上。
主卧里,她开始收拾一些必需品,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家的记忆依然模糊。
她居然想不起来客房在楼下哪,不知道洗衣液放在哪里,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衣服都收在哪个柜子。
少女皱眉抿唇。
段临渊掌控着一切,即使在他看似\"放权\"的时候。
正收拾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段临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
\"客房准备好了。\"他轻声说,\"床单是新换的,枕头是你喜欢的软度。\"顿了顿,\"浴室里有新毛巾和你的沐浴露。\"
沐昭时点点头,继续往行李箱里放衣服。
段临渊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眼神在她和行李箱之间游移。
\"昭昭...\"他突然开口,声音哽咽,\"能不能...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沐昭时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段临渊的眼睛通红,嘴唇因为紧咬而泛白,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某种奇怪的情绪驱使她点了点头。
段临渊立刻上前,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像是拥抱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如雷贯耳。
沐昭时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苦涩的咖啡味。
\"我会等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喷在她颈侧,\"多久都等。\"
这个拥抱持续了不到五秒,段临渊就主动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但沐昭时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右手在收回时迅速滑过了她的口袋。
熟练的小动作,快得几乎像是她的错觉。
等段临渊离开后,她立刻检查了钱包。
果然,身份证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沐昭时既愤怒又好笑。
段临渊表面答应给她空间,背地里却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阻止她离开。
她应该当场拆穿他,但某种奇怪的念头让她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她想看看段临渊还会做什么。
收拾完行李,沐昭时决定探索一下这栋房子。
段临渊说他在书房工作,给了她足够的独处时间。
她首先来到主卧的衣帽间,开始仔细翻找可能触发记忆的物品。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盒子。钥匙就挂在段临渊的钥匙串上,但她记得他习惯把备用钥匙藏在……
床头柜的暗格里。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沐昭时蹲下身,果然在床头柜背面摸到了一个隐蔽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把小小的银色钥匙。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叠医疗报告和几张照片。
最上面的报告显示段临渊曾因\"急性应激障碍\"住院治疗,日期是车祸后一周,显示之前还有相关病史。
诊断描述中提到\"患者表现出强烈的自责情绪,反复表示'应该保护好她'\"。
下面的照片让沐昭时呼吸一滞。
医院走廊里,满身是血的段临渊抱着昏迷的她,表情扭曲地向镜头外的人求救。
他的白衬衫几乎被染成红色,而她的脸上也有血迹,但看起来伤势较轻。
照片背面写着:\"day 1, still in a.\"
这与林悦描述的\"段临渊策划车祸\"完全矛盾。
如果段临渊真想害她,为什么会在车祸后如此崩溃?为什么会有这样拼死救她的画面?
正当她沉思时,一张夹在报告中的小照片滑落出来。
那是她和段临渊的合照,但被撕碎后又小心翼翼地粘好了。
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大学校园的樱花树下,段临渊则站在一步之遥,眼神炽热地看着她而非镜头。
这个画面触发了另一个记忆碎片——
电梯里,年轻几岁的段临渊将她困在角落,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
\"沐昭时,\"他的声音低沉危险,\"你以为能躲我一辈子?\"
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我要定你了。\"
……
这个记忆与现在卑微讨好的段临渊……差别太大了……
沐昭时头痛欲裂,将东西放回原处,决定去客房休息一会儿。
客房确实如段临渊所说准备得一应俱全。
床单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她的\"维生素片\";甚至窗台上的小花瓶里还插着一支新鲜的玫瑰。
沐昭时将药片扔进马桶冲走,然后躺在床上,试图理清思绪。
但每次闭上眼睛,那些互相矛盾的记忆碎片就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