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停云拢了拢袖口,说出下半句。
我信你个鬼,王冬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不显。
“前辈,你一直守在这是为了功法?还有你之前说我是唯一一个,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烛台上,轻飘飘地,又一触即离,“功法?嚯,我倒忘了,世人惯爱求名利,头破血流亦不足惜,我可不是那些俗人,我守在这也不过履行一个约定罢了。”
“一个一百三十年的约定?”王冬微讶。
停云不言,只是沿着玉阶走向万束明光汇集之地。金波潋滟,洒在那身白衫上却透不出丝毫生气来。
当那份邪气初敛,一直处在暗处的,汹涌如同浪潮般的孤寂便一点点显了出来,直至淹没他整个人。
“百年去,情仇断简,骨肉成谶,独我留青山。”
他抚过烛盏边缘的余灰,眉眼间尽是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限将至,大限将至啊!还好还好我等到了你!”
王冬看着供台上有亿点疯疯癫癫的背影,把到嘴边的“我可以出去了吧”七个字给咽进了肚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竟有谁会想和我一样,苦苦在这守百年!”他突然转过身,一只手虚拢住半张脸,唯见指间漏出小片苍白,年轻的肌肤。
少年已无少年气,空留枯魂对残阳。
“文器身兽法,后四道你已经见识过,这最后一道……”
供台上褪色的经幡开始晃动,他顿了顿,身躯一点一点浮起,画卷再次飞出,那卷轴滚过虚空,千峰破布,江潮霎时灌满殿内。
“文道浩渺,便由我来为小友开开眼!你若能抵住我全力一击,让你走又何妨!”
“什么?想我死直说!”王冬大惊失色道。
山从水里浮起,整片苍翠脊骨在浪尖上翻滚着舒展,像天神掷向大地的玉连环。眼见着潮水向自己淹来,王冬连忙跃上那拔起的翠山。
“哈哈哈哈!”停云执笔,在画卷上一点。
“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浪头咬上山腰,浪沫扑上峭壁又拖着半片峭壁哗啦啦碎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髓。想必过不了太久,山体便会彻底被浪花覆没。思及此,王冬将目光对准悬在上方的停云。
“惊蛰木,缠!”
白袍翻卷,手中笔在虚空中划开一道墨痕,王冬所在的山峰瞬间被削平,绕着雷电的藤蔓也偏移了方向,他趁着潮水还未卷来,一个翻跃跳下了山脚。
云雾忽起,绿意越叠越浓,淡青色顺着山褶往下淌,到山脚已凝成墨色。
王冬躲过一团砸下的墨点,他抬起左臂,试探地用蓝银藤蔓去触碰高空还未落下的墨色,只见那截藤蔓从中断裂,竟化为水墨之物,打着圈向他袭来!
江流又在此时涌上,咸腥的风里悬着千百重山影,在他面前忽深忽浅地晃。
腹背受敌,大完特完。
王冬一口银牙几欲咬碎,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