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让他遇到了如今的李宝臣呢？</p>

一旁穿着尚书官袍的老头，试图从侧门逃脱，却被叛军的横刀，从身后刺穿了胸膛。</p>

他的官服被鲜血浸透，金线绣制的云纹在血光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的手指紧紧抓住门框，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最终无力地滑落，留下一道血痕。</p>

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文官们的锦绣文章，滔滔雄辩，在刀锋面前，什么也不是。卑贱的丘八们，此刻拿着刀在辩论，近乎于无敌。</p>

李宝臣麾下禁军士卒，像是踩踏垃圾一样狞笑着从他身上踏过，仿佛踩碎的，不过是一具无足轻重的躯壳。</p>

又老又丑！</p>

禁军丘八们杀这些官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们平日里就很不待见这些人了。如今动手，与其说是执行命令，倒不如说利用执行命令的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恨！</p>

大殿中央，一名年迈的御史大夫，身着绯色官袍跪倒在地，双手高举着一块玉笏，口中喃喃念着：“微臣以死报国！以死报国！”</p>

禁军丘八的刀锋，却毫不迟疑地斩下。玉笏应声而断，碎片飞溅。他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仿佛至死都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p>

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而出，染红了殿内的金砖，与那些早已倒下的同僚的血汇成一片。</p>

事实证明，走夜路吹口哨只能安慰自己。他是不是在“忠君爱国”，其实心中肯定有数，就算喊得再大声，也无法改变自己政治投机失败的现实。</p>

倘若不贪图权势，躲在家中，想必不会有这般无妄之灾。</p>

角落里，一名年轻的给事中试图用一名同僚的尸体护住自己。然而这位“小机灵鬼”，却依旧被面带狞笑的禁军士卒，如拎小鸡一般的单独拎出来。</p>

横刀贯穿了他的胸膛。</p>

这位官员的官服被撕裂，露出里面黄色绢帛裹着的棉衣，还带着一丝温热。</p>

在汴州棉衣都未大规模普及的情况下，长安的官员居然都有棉衣穿，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小日子过得着实可以。</p>

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滴落，染红了脚面。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伸出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p>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与那名同僚的尸体迭在一起，二人仿佛是在互相抱怨对方拖了后腿。</p>

殿内的杀戮在继续，惨叫声、刀剑碰撞声、禁军士卒的狞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来自地狱的挽歌。</p>

那些曾经位极人臣的中枢大臣们，此刻却如同蝼蚁般被无情碾碎。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殿内的每一寸地面，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浩劫。</p>

紫宸殿的金瓦依旧在寒风中闪烁，却再也掩盖不住大殿内的惨烈与悲凉。</p>

一炷香时间后，除了禁军士卒外，紫宸殿正殿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p>

李宝臣军中的一个偏将，也是李惟简在军中的亲信走了过来，低声对李惟简说道：“李将军，这些人家小都在长安，牵一发而动全身。</p>

我们杀一个，便是与一家人结仇。</p>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人非富即贵，颇有人脉，指不定哪天就能翻身的。”</p>

“那你待如何？”</p>

李惟简反问道，心中也在盘算对方的话。</p>

这年头，个人与家族都是一体的。</p>

今日他们在大殿内杀了这么多大臣，难道这些大臣的家族成员，将来不会找他们这些小卡拉米报仇么？</p>

真要报复起来，李宝臣能不能抗住且不去说，他们这些“操刀者”，绝对死定了！</p>

“不如杀之，以绝后患，都推到韦坚身上就行。”</p>

这位偏将作出了一个劈砍的手势。</p>

“会不会杀得有点多？”</p>

李惟简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p>

“就算杀再多，也不会比我们跟控鹤军对打的时候死的人多。我们在前线拼杀，这些虫豸们在长安端坐，杯中美酒怀中美人好不快活。</p>

将军觉得公平么？”</p>

那位偏将继续蛊惑道。</p>

李惟简点点头，他已然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也回过神来，为什么这种“脏活累活”，李宝臣要自己来办了。</p>

实在是外人办这样的事情，两边都无法放心。</p>

“你去查查他们的身份，然后……”</p>

李惟简还要再说，却听那偏将痛心疾首的低声抱怨道：</p>

“唉哟我说李将军啊，这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呢？你一查他们不就跑了嘛！</p>

长安百官居住的坊就那么几个，我们直接去那边，只要是大户人家，杀穿就行了。</p>

这些人里头，有哪个是无辜的？有哪个没有搜刮民脂民膏？</p>

杀都杀了，还怕杀错？”</p>

那位偏将反问道。</p>

这话倒是点醒了李惟简。</p>

“你说得对，杀是要杀的，但不能我们来杀。</p>

走，去找长安县的县尉，让他去杀。他杀人，我们夺宝！”</p>

李惟简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一般惊呼道，心中猛夸自己是个小机灵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