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许是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眉眼间染了些许笑意,后止步于林间,拾起脚下一朵落在雪中的花,看了片刻又继而往前,身后跟随的还有两名侍女,那是她宫里带过来的。
当最后穿过玉兰林尽头,那里坐落了一座亭楼,而此前的天乌云密布,看样子可能又将迎来一场雪,若折返,中途必定要淋雪,再是公主近来身体状态并不好,要受了风寒恐怕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于是几人便就此亭中避一下雪。
亭楼共有三层,此时三人就在这顶层。从楼台往外望向前方入目全是一片白色,覆雪的玉兰林也融入了其中。
直至迎来了这一场雪。
文筱欢遥望着远方,说:“你们说,今年的万蔺会有春天吗?”
一旁的侍女回答:“许是到了三四月才会看到一派春意。”
另一名侍女也点头附和。
文筱欢垂眸,嘴上道了一句“但愿如此吧”便不再说话了。
她静静坐于那里,手里依旧拿着那一朵白玉兰。
三月。
万蔺依旧覆雪,文筱欢的病情逐渐加重,如今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来了。
此时全杏水在旁守候,当看到侍女撩开她袖子的那一刻,苍白瘦削的手腕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脆弱的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全杏水不忍再看这一幕,便将脸转向一旁,眉眼间迅速沾染了几分悲戚。
文筱欢始终很安静的靠坐在床头扶栏上,由着侍女正在她手腕处系上一根细线。
隔着一层珠帘,那里候着的是宫里派过来给蕙和公主诊病的两名太医,两人皆很年轻,其中有一名乃少年人。
为首的较为年长,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两月前还是一名四处行医的医者,后入王城期间因过于精湛的医术被众人称为神医,直至受邀宫中并为太后治好了困扰多年的头痛,从而一举成名也被圣上留在了太医院。
从他担任太医一职开始,不久便被受命负责诊治蕙和公主的主治医师。
这两月以来,几乎每日都会来一趟逢安侯府。
文筱欢看着手腕处已系好的那根细线,随即由侍女将其引到珠帘后太医手中。
太医看着侍女递过来的一头细线便抬手以两指绕其一指夹住那根银线,后缓缓一拉,致使指尖携着银线延伸到他眼前,以此探脉。
另一头,文筱欢垂眸看着那根系在手腕处的细线,接着缓缓抬眸,顺着这根银线望向了那一头的太医。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于他,在此期间,那名年轻的太医也同样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他神色如水,平静且淡漠,在感知少女投来视线的那一刻,他的眼睫却也为此轻颤了几下,待到探完脉,先是将细线交到珠帘后那名侍女手中后开始道了病情。
终归是这病情很不乐观,但还是开了新的药方继续进行调理。
文筱欢并不关心自己此前的身体已经如何了,只安静坐于那里看着珠帘的另一头。
后来在回宫途中,那位少年人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持太医,你说一直以来我们都会根据公主的病情需要,日日熬制最好的药物进行调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今非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那名被称为持太医的正是方才替蕙和公主以线诊脉的男子,从出到侯府,他面上以往的淡漠此时也染了几分凝重。
听到少年口中的疑惑,他淡淡回应了一句:“所有的药方都没有问题,是患者本就无心治疗。”
少年人听闻惊讶不已,看着一旁的持太医道:“为何?”
眼下已入宫,持太医瞥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是面上的凝重一直未能缓和下来。
四月,冰雪开始有了消融的趋势,彼时,外面一派春光明媚,内院的梨花已开满了枝头。
同月十一日晚,蕙和公主无法忍受病痛带来的折磨,最终死在了这个深夜里。
皇宫,太医院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