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紫衣最贵(1 / 2)

枝上韫浓 无事小C 2338 字 8小时前

裴令仪在最开始的时候,经常会怀疑自己。

他真的恨元韫浓吗?

如果不是恨,他无法想到该用什么别的情感来描述代称。

不然他对一个总是故意无视他、冷落他,对他刻薄傲慢,连假面都懒得戴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情愫呢?

不用恨,还有什么字眼可以代称这样浓烈的感情呢?

半夜想元韫浓想得睡不着,那是恨吗?

这么多年来对元韫浓的记忆是如此深刻,那是恨吗?

嫉妒元韫浓、憎恶元韫浓,那也是恨吗?

如果元韫浓死了会感到悲哀吗?

那是恨吗?

所以他登上大极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拆开沈川和元韫浓。

然后他见了慕水妃一面,他问慕水妃:“你恨韫浓阿姊吗?”

慕水妃摇头,“应怜妹妹年纪小,我是做姐姐的,理应多让让她。况且,若我所在意之人既能幸福,我又何苦为难自己?”

慕水妃本性就带有母性的光辉,有圣母的一面,习以为常地谦让和照顾。

元韫浓和裴令仪在她心中都是弟弟妹妹,都是她合该照顾的对象。

慕水妃的情感是带有奉献的,只要她喜爱一个人,那么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裴令仪沉默片刻。

慕水妃不恨元韫浓。

可是他恨,乃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

恨元韫浓对自己的轻慢?恨元韫浓待自己不同的刻薄?

可他所恨之人如此之多,为何偏偏元韫浓不一样?

“水妃阿姊,想要嫁给沈川吗?”裴令仪问。

慕水妃愣了愣,“什么?可他和应怜不是……”

裴令仪看着慕水妃,“水妃阿姊觉得,孤该恨韫浓阿姊吗?”

“恨?”慕水妃脸上浮现出担忧,“你和应怜……”

裴令仪低头,“只需告诉孤,是或不是。”

慕水妃顿了顿,依然用忧虑的眼神看着裴令仪,问道:“那你恨应怜吗?”

“陛下问我,该不该恨应怜。那陛下合该问自己一句,陛下恨应怜吗?”慕水妃轻声问道。

什么是恨?

怎么才算是恨?

那爱呢?

爱又算什么?

“你想要她死吗?”慕水妃问,“看见她落泪,会心疼吗?”

裴令仪无法给出答案。

无法给出答案,因为他带人回京挨个斩首曾经欺辱他之人的那一日,元韫浓落下眼泪的刹那,他确实心痛。

慕水妃继续问:“看到她嫁作沈家妻,是愤怒吗?是嫉妒吗?还是落寞呢?令他们和离,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自己是那么想的呢?”

裴令仪终于发现,他嘴上一直说怎么讨厌元韫浓,恨元韫浓。

被问为什么时,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是因为元韫浓的刻薄吗?还是因为元韫浓的冷眼旁观和高高在上?

不是的,都不是。

原来是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是在深宫谍影之中,日复一日膨胀的欲念在鬼鬼作祟。

是见不得光的爱恨嗔痴熬成一锅粥,被妒火中烧的怨愤熬干了,都得不到的回应。

是他一次又一次隐秘望向月光,月光却吝啬于照彻他这一方的朽壤。

他当然知道元韫浓的恶劣与唯利是图,他也当然明白元韫浓的虚伪和处心积虑。

只是元韫浓甚至会将那虚假的光随手抛洒向任何一个人,却独独没有扫过他这一方的角落。

他就是那个在报复元韫浓的过程中,还会再爱上元韫浓的蠢货。

于是那时候裴令仪才明白,没有人教他爱,也没有人教他恨。

所以他爱元韫浓爱得痛苦,恨元韫浓也恨得痛苦。

裴令仪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即使是后面明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把元韫浓困在自己身边,两个人彼此拖拽着继续坠下去。

他恶劣地回忆起和元韫浓的情情爱爱,毕竟做事情的时候,元韫浓总是无法透过他的肩膀望见穹顶。

元韫浓的手攀在他的脊背上,他的后背滚烫,当然也可能是元韫浓的手太凉了。

当快感攀上高峰的时候,一切呼啸着席卷而来,只有这时候,关于元韫浓爱不爱他这件事情,他不想问,他不想听。

他停留在元韫浓的身体里,像雪花一样在最深处沉重地堆积了,元韫浓的嘴唇战栗地掠过他的耳垂。

只有在这样的瞬间,他才真正被元韫浓所接受。

是畅快的,是痛快的,可他们都遍体鳞伤。

因为太过特别,所以不能忽视。

因为太过强硬,所以无法拥抱。

因为太过骄傲,所以难以左右。

“殿下,到宫门口了。”车外传来裴九的声音。

一直在想前世之事的裴令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他前世天资愚钝,参不透缘分,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裴令仪走下车,“走吧。”

即使是如此,他也不能放手。

元韫浓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痛苦与欢愉。

*

一连好几日,元韫浓刻意回避跟裴令仪的碰面。

裴令仪二十弱冠,已成年。

由于生辰是在军中过的,也没有行礼。

前不久,由岐国公为裴令仪加冠,补了这个仪式。

再加上裴令仪军功显赫,皇帝迫不得已,咬着牙给他封了个骠骑大将军。

这下是封无可封了,裴令仪一时间风头无限,忙得不可开交。

元韫浓躲起裴令仪来,还方便了许多。

惠帝还特意给裴令仪举办了个接风宴,于是元韫浓这会是避无可避了,只得全家一块去赴宴。

霜降给元韫浓挑选去赴宴时穿的衣裳,元韫浓随手指了一件新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