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哨兵痛哭流涕:“是、是我亲眼所见!他们杀了郡主!把尸首都带走了!我们没拦住他们,只有我活着回来了!其他人全被杀了!”
在诡异的寂静之中,裴七突然惊恐地喊道:“殿下!”
孙鹃纨猛地转过头,看到裴令仪后退一步,手里的剑插进了地里,呕出一口血。
裴七已经快要被吓死了,裴令仪可不能死啊。
裴令仪要是出什么事,那可就真的全都完了。
不仅是他们这些旧部,还有前朝遗民,乃至于裴雍逸事,就彻彻底底完了。
他慌忙上去扶裴令仪,却被裴令仪挥开了手。
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裴令仪眼前一片发昏。
他红着眼睛,勉强支撑自己不倒下,一字一顿地说:“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是尸骨,也要把她带回来。”他嘶声说道。
孙鹃纨追问那个哨兵细节:“你有看到那群人身上有什么吗?看得出来是哪方势力吗?”
“我、我……”哨兵语无伦次,仿佛骤然间抓住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我听到他们提了叛军头领的名字!他们说了庄且这两个字!”
这就够了。孙鹃纨直起身,看到裴令仪已经冲向了看守庄且的营帐。
庄且并没有什么举动,他就像是真的诚心诚意来谈和一样,即使是乱成这样,也坐在营帐里。
这里没有出什么岔子。
但是他看到裴令仪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却并不意外地露出笑:“怎么那么急啊?清河王殿下。”
看到庄且的时刻,裴令仪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攥紧了发抖的指尖,问:“阿姊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庄且微笑。
“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裴九拔剑,“赶快交代!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好啊,请便吧。”庄且却丝毫不慌,“杀了我,这辈子你们都别想知道元韫浓的下落,哪怕是她的尸首你们也找不到。”
裴九怒火攻心,“果然是你!”
裴令仪说:“即使不杀你,你也回不去。你在这里,那群根本没有长期训练过还群龙无首的叛军迟早会被围杀。”
他的声音骤冷:“所以,她在哪?”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战吗?”庄且看着裴令仪问,颇有挑衅的意味,“元应怜都已经死了,你还在为谁而战?”
裴令仪咬牙道:“背主之犬……”
“丧家之犬,还好意思说我?”庄且嗤笑。
“阿姊只是失踪,还没死!”裴令仪厉声反驳,语气幽冷,“但是你的兄长,是切切实实死了。他不是被我阿姊杀的,是惠帝和北凉害了他。”
“裴清都!”庄且听到裴令仪提起庄铭,情绪顿时激烈起来,“我告诉你,元应怜不可能活着回来,她死了!”
他冷笑:“北凉人最恨的就是姓慕的和姓裴的,她身上流着慕南的血,还是你的义姐,你觉得她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
“所以,她在北凉那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孙鹃纨面若寒霜,半眯着眼睛说道:“原来,你勾结的是北凉。”
裴令仪已经松开了庄且的领子,眸若寒星,“集结军队。”
“是!”他身后的僚属立即走了出去。
孙鹃纨松了口气,看来那个哨兵是看错了,或者说元韫浓晕过去了没有反应,那个哨兵这才误以为元韫浓死了。
不管是重伤还是昏过去了,至少、至少知道了元韫浓还没死。
“你们在套我的话!?”庄且面色铁青。
裴令仪的目光犹如淬了冷火,“你最好祈求阿姊没事,不然我先送你去见你兄长。”
要不是元韫浓留他有用,裴令仪早杀他千回万回了。
庄且冷哼:“你以为知道是谁绑走了她,就能把她救回来了?北凉人不会放过她的。”
他咧开嘴,“知道为什么北凉人能找到元韫浓吗?可不只是因为我。”
裴令仪神情冷厉,“你跟北凉只是合作,各有所求?”
“是啊,我只是确认了位置,让细作们帮北凉人点燃了粮仓生乱而已。我跟他们只能算合作,那群北凉蛮子一早就知道元韫浓的下落了。”庄且坦然承认。
“什么意思?”孙鹃纨眉头紧锁。
“主要是因为元韫浓的药啊。”庄且嘲笑道,“裴清都,因为每次给你好阿姊熬的药,药里都混着一味北凉雪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这都是命啊。”他歪了一下脑袋,状似思索,“偏偏她体弱多病,偏偏她出身名门世家,自小用的药都是些龙肝凤髓……哈——哈哈哈哈!”
庄且都快笑出了眼泪,“这不刚好吗?北凉雪参,这味药在北凉有另一个用处,是北凉追踪香的原料。”
“哦哦,对了,本来他们都是不知道元韫浓用的药里,有这味药材的。但是有人把药方给他们了,你猜猜看那个人是谁?知道元韫浓药方的人,是谁?”庄且好整以暇地看着裴令仪的反应。
庄且知道裴令仪能猜得到答案,因为知道元韫浓药方,还会背叛他们的人也就那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