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使团的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当鎏金轿辇的珠帘掀起时,李锦洲握着奏章的手骤然收紧。柔然郡主乌雅黛摘下貂裘斗篷,鬓边银饰轻晃,那双含着笑意的杏眼,竟与记忆中云儿倚在药柜前的模样重叠。她行礼时垂落的发丝,在烛火下泛着与云儿相似的柔光,连说话时尾音的婉转,都像极了江南春雨浸润过的吴侬软语。
\"陛下?\"礼部尚书的问询惊醒了怔忡的帝王。李锦洲望着郡主腕间流转的和田玉镯——与云儿遗落的那只纹路如出一辙,喉间泛起苦笑。满朝文武的目光如芒在背,北疆初定,的确需要这份示好。他抚过龙椅扶手冰凉的螭纹,最终颔首:\"既入天朝,便赐封号淑妃,居栖梧殿。\"
册封那日,乌雅黛换上华美的云锦宫装,簪上东珠步摇。李锦洲为她系上金丝霞帔时,指腹擦过她后颈的朱砂痣,恍惚又见云儿在月下褪下嫁衣,肩头同样的红痕若隐若现。宫人们山呼\"娘娘千岁\"的声音里,帝王望着新人眼角眉梢的似是而非,将新制的凤钗重重别上她发间,却在夜深人静时,对着栖梧殿的方向,将未送出的皇后册宝又深锁进鎏金匣。
秋霜染透丹枫时,各部落进贡的绣舆络绎不绝地驶入长安。吐蕃公主腰间的绿松石坠子在阳光下流转着碧色光晕,南诏圣女发间银铃随着舞步叮咚作响,这些异域美人如同盛放的曼陀罗,在掖庭宫墙上投下绚丽的剪影。李锦洲望着珠帘下形态各异的面容,恍惚间竟寻不到半分云儿的影子,只觉满室脂粉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陛下,国不可无后。\"早朝时,御史大夫的笏板重重叩击金砖,群臣齐刷刷跪成一片。李锦洲摩挲着案头未拆封的江南奏疏,目光扫过阶下老臣们殷切的面容,突然想起出征前张天宇佝偻着背为他整理披风的模样。摄政王辅佐三朝,在朝堂根基深厚,册立其侄女似乎成了平衡各方势力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