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是直截了当的。

这一点和小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想要什么就会想尽办法得到的执着。

李岳文医生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孩,孩子……”

“是他把我变成了躁郁症的病人。要不是这样,我早就一动不动地在监狱里生活了。”

“呃……”

“老师,你害怕吗?”

“我,我……”

就在那一刻,李岳文医生猛地将徐凌推开,自己站了起来。

即使是少量的毒药也会溶解内脏。

他感到一阵剧痛,想要尽快离开诊室。

但这座已经腐朽的桥梁还没走几步就被铁蹄踏碎了。

“老师,你别背对着我。”

徐凌用膝盖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脊椎。

“嗯……!”

“谁让你这样做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徐凌膝盖用力,李岳文医生尖叫起来。

她把自己的胳膊塞进了他张开的嘴巴里,然后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

“呃……!”

“我想知道,因为我总觉得这和我的丈夫有关。对不起,我不能对我丈夫的事情视而不见,老师。”

“呃……”

不一会儿,李岳文医生的手臂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口水直流,气喘吁吁。

“我也……不知道,只是……受人委托……”

“他们是怎么要求的?”

“他们想看徐凌的……诊疗记录。”

诊疗记录?

徐凌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所以,连我的病历也是可以随意伪造的了?”

“……那,那对你来说绝对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对不起,老师,我这次越境被抓了。”

“!”

“然后——你,就因此被我发现了。”

李岳文医生像是放弃了一切抵抗,身体瘫软下来。

被徐凌用膝盖抵住后背的他,也累得像是靠在了沙发上。

然后,徐凌随意地大口喝着桌子上的红茶。

李岳文医生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他僵硬的眼角抽搐起来。

“你……你……!”

“那么,他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

她用手背擦掉了被茶水浸湿的嘴唇。

李岳文医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看似疯癫的病人耍了。

不,也许,是早已积累的不解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让我放心,他们自称是国家机关的人。没有名片,只是给了我一张印刷厂的名片。”

“印刷厂……”

徐凌喃喃自语,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夜莺,喘息着。

她的胸口疼得厉害,仿佛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拳。

不,其实她只想知道靳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那个跑腿中心的话呢?

那些人说了什么……

在听取了NIS可疑的反应和李岳文医生的证词后,徐凌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回避事实了。

她暗地里对现实的否定也逐渐露出了她的底线。

他们编织的谎言之网如此清晰,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可笑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徐凌抬起双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种深深的失败感涌上心头。

靳宪,你欺骗我是对的……

所以,他才会离开她。

不是失踪,是彻底的离开。

“……老师,教我‘走好’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啊,啊这……”

“从这个词的意义上来讲,今天将是我最后一次咨询了。”

“什么……”

疲惫感像千斤重担一样压在李岳文医生的肩膀上。

就在几天前,徐凌试图越境,被抓获。

如今孤身一人的她,还要准备重新开始生活,还要寻找她的丈夫。

“我发现去了一趟那里还是一样,还不如全都毁了。”

“!”

她曾想好好生活,想被爱,但一切都不是真的。

如果连婚姻——这个本应是最幸福的词语,都只是某人精心策划的一个骗局——

那么爱和信任,也不过都是些可笑的废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的了。

除了她自己的素颜。

“再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