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鼎斜阳:从三晋封侯到赧王投降的周室末路(2 / 2)

楚围雍氏时,韩向东周征兵粮,东周君吓得吃不下饭,召见苏代问计。苏代却笑着说:“君上勿忧,臣能让韩不征粮,还能为您得高都。” 他见到韩相国,故意说:“楚围雍氏五个月了,还没攻下,说明楚军已经疲惫。您此时征兵粮,是告诉楚人韩军也累了,不如把高都送给周,周投靠韩,秦必怒周,断绝与周往来,您用一座空城换周的投靠,划算得很。” 韩相国大怒:“我不征粮就不错了,为何还要给高都?” 苏代压低声音:“高都虽破,却是周的东大门,秦若与周断交,周只能依附韩,您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得了周的人心,这笔买卖,您吃亏了吗?” 韩相国恍然大悟,果然把高都送给东周。赧王看着高都的地图,感叹:“苏代一张嘴,胜过千军万马,可这终究是权宜之计,周的未来,又在哪里?”

五十八年,三晋联合抗秦,周派相国入秦,却因秦轻视,走到半路就返回了。客卿对相国说:“秦想知道三晋的虚实,您不如急见秦王,说‘愿意为大王打探东方变故’,秦王必重用您,周就能在秦齐之间周旋,两边讨好。” 相国照做,秦王果然大喜,发兵攻三晋。赧王看着周再次成为诸侯的棋子,无奈摇头:“如今的周王室,连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是靠耍心眼得来的,真是悲哀。”

五十九年,秦取韩阳城负黍,西周恐惧,联合诸侯合纵攻秦,秦昭王大怒,派将军摎攻西周。西周君吓得连夜跑到秦国,跪在秦宫大殿,叩头出血:“寡人保不住土地,只能献三十六邑、三万人,求大王息怒。” 秦受献后,把他放回周,赧王看着西周君狼狈的样子,知道大限将至。不久,周君、赧王相继去世,周民听说秦军要来,纷纷东逃,雒邑街头一片凄凉。秦军入城时,九鼎被装车运走,有个老卒指着鼎上的玄鸟纹说:“当年武王铸鼎,玄鸟振翅欲飞,如今却黯然无光,周的天命,真的尽了。”

九鼎入秦的路上,一只鼎突然坠入泗水,秦人捞了三天没找到,有人说:“这是周的天命未尽。” 其实大家都明白,周的天命,早就在诸侯的征伐、天子的妥协、谋士的算计中耗尽了。当秦庄襄王灭东周时,最后一任西周公跪在秦国使者面前,交出传国玉玺,周王室八百年的基业,终于画上句号。

汉兴九十载,汉武帝东巡,在河南找到周的后裔,封他为周子南君,不过三十里地,比列侯还小。当周子南君在洛阳祭祀时,望着残破的周宫遗址,想起太史公的话:“周之兴也以仁,其亡也以弱。” 从后稷教民耕种,到赧王献邑投降,周王室像个疲惫的旅人,走完了八百年的路程。那些在雒邑城头看过的落日,那些在宗庙听过的九鼎轰鸣,那些在朝堂上演过的傀儡戏,最终都成了史书中的几行字。

威烈王册封三晋时的无奈,显王致送胙肉时的尴尬,赧王献邑时的悲凉,都成了周王室衰落的注脚。从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到 “自诸侯出”,再到 “自大夫出”,周王室一步步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却留下了深刻的教训:真正的强大,不是刻在青铜鼎上的天命,而是长在百姓心里的信任。当赧王在秦国叩头的那一刻,他或许终于明白,爷爷显王当年给秦惠王送礼时的无奈,父亲慎靓王临终前的不甘,都是周王室衰落的必然 —— 当权力失去了敬畏,当尊严变成了逢迎,再辉煌的王朝,也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历史的车轮碾过雒邑的废墟,留下的不仅是破碎的陶片,还有关于仁与弱、权与谋的思考。周王室的故事告诉后人:一个王朝的兴衰,不在于九鼎是否震动,而在于是否能守住初心。当周民最后一次东逃,当九鼎最后一次入水,一个时代落幕了,但那些在乱世中挣扎的周君、谋士、百姓,他们的故事,永远在历史的天空下回荡,提醒着后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唯有民心,才是最稳固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