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中莲(7)(1 / 2)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身体被一把扶住了,随后意识陷入一片混沌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外面的天已近黄昏,陈清还缓了缓才从床上坐起来,疲惫靠在床边叹了口气。

就算话说的如此明白,居然还是被搞砸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少爷还未洗漱,您可先去前院稍作歇息?”

祁鹫蹙眉瞥了玲儿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瞬间叫玲儿闭了嘴,低下头让开了身体。

房门被推开,祁鹫抬头看过去和坐在床上头发披散只穿着里衣的陈清还对上了视线。

陈清还心里一咯噔,连忙下床跪在了地上,弯腰叩首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太子,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今日就不打算回宫了?”祁鹫笑了笑,走到陈清还面前。

陈清还低着头看不清祁鹫的表情,但是祁鹫靠近之后能看见对方的锦靴以及随之靠近的熏香味。

肩膀处有了不一样的触感,头上传来一点拉拉扯感,是祁鹫握住了他的发丝,缓慢的搅了搅,那些午时洗过如今摸来冰凉顺滑的发丝在祁鹫白皙修长的指节上缓慢缠绕。

“殿下明鉴,家中慈父得知草民办砸了殿下的事,意欲惩罚,可草民是您的人,家父自知不能越了您去,这才由二弟代为受罚,方才见了二弟浑身浴血,草民……草民心中羞愧难当故而一时失了神,如今才转醒。”陈清还低着头回答道。

若是换做平常,陈清还大可再把话说的明白些,装装可怜,太子也懒得追究,但是如今太子态度不对,他自然也不敢在做那些小手段。

这话说的有技巧,既表明了办砸事情一家人跟着难受难过,又没有推卸责任,但是随意一想也该知道这件事情是二弟做的,他二弟是个草包这件事情太子肯定是知道的。

父亲为了这件事情将宠爱的次子打的血流满地,而他陈清还还因为担心弟弟而昏迷,可见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情奔波不停没能休息好。

最后一把火,这件事情的错处不在陈清还,而是次子过于愚钝。

虽说把这样的事情交给陈骏去做不好,但也变相证明了陈清还格外在意家人,也是给太子递过去更多的把柄,表明自己在乎家人,绝无叛变的可能。

陈清还本来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但是因着白天的事情,他昏迷到现在,太子殿下都直接找了过来,他只能紧急想出这么一套说辞了。

耳边搅动发丝的手指微顿,祁鹫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我的人?”

陈清还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对方就只在意这么一句,沉默了两秒陈清还抬起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能得殿下赏识是天大的好事,草民自然愿意一生追随于殿下。”

祁鹫的心情似乎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好转,面上瞧着也有了笑意,“那些不过是小事,既然罪魁祸首已是受了罚便就此揭过,你收拾一下同我一起回宫吧。”

“是,殿下。”陈清还垂头,等着面前的人走出去之后又在原地安静的跪了片刻才慢慢直起腰。

陈清还跪坐着,好半天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抓住方才祁鹫玩弄过的发丝,一点点将发丝捋顺。

若是跟着太子没有没有前途,那么做太子的男宠只有死路一条。

容色能保留多久,又能被喜爱多久?

一日是男宠,终身是男宠,太子失了兴趣,他没可能活着离开太子殿,这些大人物碰过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了,就算弃之如敝履了,也是私人物品,死也只能死在太子殿。

这些贪恋,到最后不过一杯毒酒,一条白绫。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太子一定要,他又能拒绝几次?

或者说,太子的耐心还有多少?

陈清还抬手抚摸自己的脸。

如果毁容了,应该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只要还没有被太子带上床,现在遭到厌弃,被送回陈家的几率大于被杀死,他不是什么都不会,离了太子或许会吃几年苦,但是凭借他自己的本事,肯定也能在远离都城的地方过的很好。

陈清还目光移动,落在了桌子上的茶杯上。

“大少爷,水和衣服我已备好了。”

玲儿的声音打断了陈清还的思绪,陈清还骤然回神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眉心道:“送进来吧。”

不行,现在绝对不行。

正是太子对他有意的时候就毁容了,太子那么多疑肯定会怀疑的,届时莫说以后了,能不能活都另说。

前院祁鹫坐在主位,旁边放着一杯热茶,但是他连碰都没兴趣碰,目光落在庭院里,这里这会儿依稀还能闻到一点极淡的血腥味。

他知道陈骏受了罚,但是也没有兴趣去看,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敢欺瞒自己,旁边的陈渲局促的站着,祁鹫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但是有心想要祁鹫去看看在房中的陈骏。

毕竟陈骏那一顿打他半点没有手软,就指着让祁鹫看看自己的决心呢,但是这会儿祁鹫却半点没有动作的意思,他有点着急。

心中也免不得有些抱怨,若是早知道祁鹫没有去看的兴趣,他何故将自己的次子打成如此模样呢?若是陈清还早点提醒自己太子不会去看,他做做样子就好了,如今反而还害的次子重伤在身。

在水贼手里全身而退了,如今反而在家里落了个下不来床。

正是这时,轻巧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祁鹫抬眼看过去,和站在门口的陈清还对视,陈清还垂眸道:“殿下。”

或许是随了他那个江南水乡的母亲,陈清还讲话调子总是轻柔的绵软,像是带着一些笑意,一些无奈。

祁鹫坐在那里盯着陈清还一时没有动,陈清还衣袖下手掌握拳,有点紧张的再次抬眸去看坐在主位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殿下?”

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他眨眼都像是在诱惑,一开口就像是撒娇。

用陈无许的话来说就是:因为发了情,看谁都诱惑。

祁鹫回神站起身,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