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父母处已仔细盘查过。据二老所言,自女儿近日当值归来,便常闭门不出。问她在做什么,她就推说身子不适。出事前日她母亲想送羹汤进去,还听见屋里传来翻动木箱的声响。
待撬开木箱铜锁,箱内散落着一些珠翠首饰。这些物件大多算不得华贵,其中大半还是董婉的赏赐,余下零星几样,按红菱的月例,省吃俭用倒也能置办。一番细查下来,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线索。
再问那些与红菱交好的丫鬟,亦是毫无头绪。若非要说出些异样,便是月初那几日,红菱整个人喜气洋洋,走路都带风,见人就笑脸相迎。可没过几日,她却像变了个人,常常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眼神空洞。问她缘由,她只是红着眼眶摇头,此后便绝口不提此事,令人捉摸不透。
宋怀谦突然攥紧锁片,凑近仔细端详,其中一块锁片的莲花瓣的缝隙间,竟藏着一个极细的“月“字,若不是光线折射出细微反光,几乎要被繁复的莲纹彻底遮掩。
他猛地抓起另一块锁片,两块残片严丝合缝的瞬间,莲花中心骤然浮现出完整的“韩”字。干涸的暗红血迹正蜿蜒在笔画间。
韩?韩尚书家?
就在这时,阿彻撞开书房门,几乎是滚进屋内。他浑身湿透,发丝紧贴在脸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世子,瑞锦阁突然叫了吴大夫......“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宋怀谦手中的银锁片应声落地,在青砖上撞出清脆的回响。
暴雨裹挟着惊雷轰然灌入,瑞锦阁的烛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晃,瑞锦阁的烛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窗纸上的剪影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董婉蜷缩在床榻深处,素衣紧贴着颤抖的身躯,冷汗浸透的中衣下,隐约可见她不住痉挛的轮廓。
宋怀谦冲进瑞锦阁时,暴雨裹挟着泥腥味扑面而来。狂风卷着烛火几欲熄灭,豆大的雨珠顺着他湿透的发梢坠落,在青砖上砸出深色水痕。
吴大夫袍角还在往下滴着水,他枯瘦的指尖搭上董婉腕间。神色凝重如霜,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宋怀谦死死盯着吴大夫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吴大夫,她......她如何?”
吴大夫缓缓收回诊脉的手,喉结艰难地动了动,抬头时眼中满是痛惜与无奈:“世子,世子妃这是......动了胎气,又受了寒邪入体,脉象虚浮散乱,加之长期忧思积郁于心......老夫......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摇曳的烛光艰难地爬上董婉惨白如纸的脸,将她眼下青黑晕染成不祥的青灰,那双往日盛着星辰的眼眸此刻蒙着层水雾,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寒潭,在生死边缘摇摇欲坠,脆弱得令他心脏抽痛如绞。
“婉婉!“宋怀谦扑到床边,握住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触手一片刺骨的冰凉。
董婉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他的衣襟,指尖几乎掐进他的皮肉,声音破碎如风中残叶:“敬之......救救我们的孩子......“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也烫在了他的心上。
宋怀谦将她冰凉的双手贴在自己心口,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酸涩。“别怕,我在。“他声音发颤,温热的唇落在她冷汗涔涔的额间,“我定不会让你们有事。“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霹雳,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又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