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蹲下身,轻柔地替巧姐儿捋了捋鬓边散落的发丝,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巧姐儿快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云姨娘和苏姨娘那儿不怀有小弟弟妹妹了吗?”巧姐儿歪着脑袋,粉扑扑的脸颊上泛起疑惑的红晕,两只小手绞着裙摆上的流苏。
禾穗指尖拂过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声音里满是缱绻:“克这一个是同一个爹爹,同一个娘亲的呀。”
说罢,她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的花枝,眼角眉梢都浸着化不开的欢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襁褓中那个与巧姐儿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真好。禾穗垂眸望着巧姐儿发间晃动的银铃铛,喉间泛起酸涩的甜意。
义姐嫁入王府这些年,因未能诞下嗣子,受尽王妃冷眼。此番若能诞下麟儿,王府后院那些闲言碎语想必会收敛些。就算是个女娃娃也无妨,像巧姐儿这般冰雪可爱,总能焐热王府里那些冷硬的规矩吧!
她轻轻将巧姐儿搂进怀里,听着那稚嫩的笑声撞进心口,忽觉窗外的玉兰香都变得沉甸甸的,裹着满溢的期盼。
董婉有孕的消息很快漫过王府朱墙,檐角铜铃轻响间,各房院落的气氛都微妙地变了味。
当董婉悠悠转醒时,雕花窗棂外的日光已斜成蜜色,将纱帐染成半透明的琥珀。
红菱捧着描金漆盒疾步进屋,鬓边银簪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世子妃快瞧!王妃竟派人送了整整一匣子血燕来!”
檀木盒“咔嗒”开启,金丝织就的锦缎衬底上,盏盏燕窝如凝霜白玉般堆叠。
董婉扶着绣枕支起身子,指尖轻轻抚过匣子,“王妃那边可还有别的吩咐?”
红菱笑着回道:“绮霞姐姐特意交代说,王妃盼着您平安产子,还说府中诸事繁杂,您只管安心养胎,若觉得乏累,一应采买、账房事务,尽数交给康嬷嬷操持便好。”
董婉听完,忽然低笑出声。素白指尖抚过檀木匣上的缠枝莲纹,那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若不是去岁冬天婆母缠绵病榻,又恰逢年关祭祖、宴客诸事需王府主母出面操持,便是有个能担事的叔伯兄弟,这掌家大权又怎会轻易落在她手中?
如今婆母病情稍有起色,便迫不及待借“安心养胎“为由头,让康嬷嬷接手诸事,如此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能将她辛苦经营数月的局面一朝倾覆?
倒不是她有多稀罕这掌家之权,不过是觉得委屈罢了。
自问自进门以来,孝敬公婆尽心竭力,侍奉夫君无微不至,虽未能为王府生下嗣子,可膝下巧姐儿承欢,也算聊慰寂寥。这些年,她从未向府里提过任何逾矩的要求,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怎能不叫人心寒?
仅仅因为出身,便能被人厌恶排斥至此吗?
她用指尖揉搓着裙摆,满心皆是难以言喻的挫败。不过短短数月,府中接连迎进三位姨娘,转眼已有两位传出喜讯,往后这样的情形只会更多......
婆母前些时日那句“嫡庶有别,莫要失了体统“犹在耳畔,她下意识捂住小腹,那里有刚察觉的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