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痛
范茅立感不对，就在他准备捏碎袖中传令玉佩时，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个老旧蒲团前。</p>
在范茅坐下的那一刻他知道有一个起码是炼神以上的修士来到了这座屋舍。他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他认为对方如此小心翼翼必然不会要他性命，他转而就在猜想来者要么是裘毅要么是那隐藏修为的长脸老者。</p>
范茅还在担忧他藏起来的那三十枚仙玉，他的双目就现出了迷离之状。</p>
而在范茅身后，一名圆脸粗眉的中年汉子正以灵力丝线控制着他的身体。其人正是接到天劫灵体传音迅速赶来的石武。</p>
观阅范茅记忆的石武于心中暗道：“能在这里看守传送阵的果然是人精一个。”</p>
石武屏息凝神，着手抹除范茅脑中和天劫灵体修为相关的记忆。等他将范茅藏在屋舍地砖下的那只储物袋取出，他开始依次撤回注入范茅体内的灵力丝线。</p>
随着最后一道位于范茅脑中的灵力丝线抽离，石武的身形转瞬消失。</p>
清醒过来的范茅面现忧色道：“糟糕，我搞砸了裘管事的计划，他肯定不会为我增加年俸了。他说不定还要找机会整我。”</p>
外扩耳力的石武确定范茅的记忆停留在与裘毅结束影音通话期间，他再无担心地过去一处暗巷换形回原先的老态模样。他一边换形一边以虎筋通音佩联系天劫灵体道：“已经办妥了。你现在在哪？”</p>
“远泊楼三层地去隐瞒，还不如让石武快些接受。这是他早晚要经历的一道坎。”</p>
蓝儿趴在桌子上思念道：“我想大白了。”</p>
“它也很想你们。”天劫灵体道。</p>
蓝儿问道：“你把礼物送去忆月峰山顶了？”</p>
天劫灵体点头道：“元叔亲自为我开启的传送通道。我以本体将那些礼物送给了他们。不过比起礼物，大白更希望你和石武能亲自回去。”</p>
蓝儿无奈道：“我倒是想啊。可现在情况太复杂，即便要过去外隐界我也只能和石武一样通过空间裂缝传送了。”</p>
天劫灵体不由得想起此次传送消耗的三万枚仙玉。它心疼道：“我下次也不用传送阵过去外隐界了。”</p>
大概是受石武这主人的影响，蓝儿的情绪也很低落。它对天劫灵体道：“天灵大哥，我感觉很难受，我先调息了。”</p>
天劫灵体嗯了一声：“我也去参悟那缕鸿蒙之气了。等石武恢复过来，我就把老仙长要我转达的话告诉他。”</p>
天劫灵体说罢便走去房内床上盘膝打坐起来。石武一连在房里待了九天，直至远泊楼的侍从在外敲门他才醉醺醺地醒来。他隔着房门问道：“何人？”</p>
那远泊楼的侍从恭敬道：“客人，您这房间在今日巳时就到期了。请问您还续住吗？”</p>
石武看了看窗外天色，如今已是傍晚时分。他对那侍从道：“不用了，我等等就去退房。”</p>
那远泊楼的侍从道：“那您收拾一下物品，我在半刻时后再过来打扫房间。”</p>
“有劳了。”石武将床头喝剩的那坛桑落酒封好收入棕林袋内，他再以虎筋通音佩联系天劫灵体道，“天灵，我们在南城门外会和。”</p>
正在参悟那缕鸿蒙之气的天劫灵体一听到石武的传音，它立刻起身道：“好的。”</p>
天劫灵体对趴在桌上的蓝儿道：“蓝儿醒醒，我们要出发了。”</p>
蓝儿站起身子道：“石武就让我这么跟你出去？”</p>
“不然呢？”天劫灵体反问道。</p>
蓝儿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下子就会被外面的侍从认出。到时候他就会想你与石武是何关系了。”</p>
天劫灵体双眉紧皱道：“看来石武的状态很不对，否则他早就该提醒我这些细节了。”</p>
蓝儿摸了摸胸口道：“他应该还没缓过来。我们自己注意些吧。我先藏去你衣袖之中。”</p>
“好！”天劫灵体将蓝儿收进左边长袖带它出去了房间。</p>
彼时的石武已经交还入城令牌在五塘江上等着了。</p>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清风吹拂的江面上，让五塘江水泛起迷人的暖色光晕。</p>
天劫灵体见石武出神地看着下方江水，连它到来都未发觉。它暗自叹道：“人终究只是人而已。强如石武亦会被情感左右。”</p>
蓝儿自天劫灵体袖中看到了前方的石武，它径自跳起来到石武肩头。</p>
石武收回思绪道：“你们来了。”</p>
蓝儿忍不住问道：“你好些了吗？”</p>
石武点头道：“好多了。你要不要进去原乡？北部灵膳盟第三据点离这里还是很远的。”</p>
蓝儿不想影响石武，它同意道：“那你有事直接以心音通知我。”</p>
“嗯。”石武说着就从深蓝色氅袍下取出原乡，在以咒语开启后，蓝儿直接跳了进去。</p>
天劫灵体等到石武将原乡收起才开口道：“小蓝儿还是太单纯了。”</p>
“它没必要受我的情绪影响。”石武道。</p>
天劫灵体看着满脸酒气的石武道：“你这几天都在喝酒？”</p>
“是的。”石武承认道。</p>
天劫灵体哎了一声道：“石武，我从外隐界回来后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p>
石武看着天劫灵体道：“你问吧。”</p>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愿意与浩然相识吗？”天劫灵体道。</p>
石武没有任何犹豫道：“愿意。”</p>
“即便知道要承受这般痛苦？”天劫灵体强调道。</p>
石武坚定道：“最后的离别确实让我很难受，但浩然与我之间的回忆足以慰藉因离别产生的心痛。”</p>
“浩然走的时候估计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天劫灵体道。</p>
石武抬首远望道：“我这几日也在想一个问题。人寿终正寝会是个什么状态，是恢复最清明的时候还是如暮年般浑噩不知。是老去时沧桑褶皱的模样还是年轻时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是可以看见过往，道一声，一世如此。还是完全消散于尘世间，至此，只留存于别人的记忆里。”</p>
天劫灵体默默无言，因为它也不知道答案。它看着远方夕阳，脑海里突然响起元叔让它带给石武的那句话：“往则往矣，莫要强求。”</p>
“往则往矣，莫要强求？”石武重复道。</p>
天劫灵体道：“这是元叔让我带给你的。”</p>
石武哦了一声：“他老人家可好？”</p>
“他与大白在忆月峰上一切安好。大白似乎对那些灵果并不感兴趣。它在翻找过后直接打开了灵膳玉盒，拿起里面的灵米馒头就啃。元叔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它，竟然还亲自帮它倒了一碗蓝玉灵液。”天劫灵体道。</p>
石武想象着那个画面：“蓝儿一定很想回去。”</p>
天劫灵体道：“它以后也只能和你从空间裂缝传下去了。”</p>
石武收回目光道：“我们走吧。等回到北部灵膳盟第三据点我就报名参加上三品灵膳师的考核。一旦通过我就能炼制返虚后期品阶的灵液了。届时我们可以与钟天灵膳师合作售卖灵液赚取仙玉。”</p>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觉得你可以再缓一缓。”天劫灵体建议道。</p>
石武勉强现出一抹笑意道：“看来我让你很担心。否则你听到我要去赚取仙玉，你早就让我动身了。”</p>
天劫灵体如实道：“因为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状态完全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