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叉腰冷笑：“死人当然不会说话，你多此一举。”

男孩眼望女孩身后，一本正经说：“太公，你再不开口就被人当哑巴了。”

女孩骇然瞪大眼，想回头，却不敢，毛发直竖，全身哆嗦。

男孩嗷一声鬼叫，女孩尖叫着拔腿狂奔，大喊：“我告诉嫂嫂去！”

“逗你玩，别当真呀！高仙草！等等我！”男孩害怕地在后追赶，挠头苦恼：“哎呀，又要挨打了！”

张吉在墓地昏睡了七天七夜，高烧寒战，全身疼痛乏力，身上大量斑丘疹溃烂变成水疱，慢慢化脓。

张长弓常常带着食物来看望他。有从厨房偷的熏鱼、熏肉，有从嘴里省下来的肥鸡、糟鹅，甚至一个蒸得烂熟的羊头。张吉从没吃过那么多荤腥，他狼吞虎咽，每样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幸福地想：死也值了。

他没死。半个月后，脓疮结痂，痂脱落后，痊愈了。

张长弓却病倒在床。

张家为躲避时疫从城里搬到乡下老家，见时疫过去，商量着回城。张长弓突发高烧昏迷，家人阵脚大乱。幸好世交好友沈梅清大夫悬壶济世来到扬州，在张家落脚。见此情景，怀疑是天花，叫来高仙草盘问。得知二人溜去火化场看热闹，救了个小病人，藏在祖坟附近。

沈梅清在坟场找到张吉，把他带回张家，嘱咐他好生照顾张长弓。

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被感染，家人们护卫着高仙草潮水一样退去，偌大的田庄只剩下张长弓和张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吉劈柴、烧水、煮饭、熬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救命恩人。张长弓活蹦乱跳时，二人已如胶泥再分不开。

张德福出身贫苦，心地善良，不念旧事，只感新恩，应儿子所求，留下张吉做了小厮。说：“吉人自有天象，你是孤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随张姓，叫张吉吧。”

张吉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泪流满面。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不过每日陪少爷玩耍，吃饭、睡觉。再大点陪读书，陪打架。

他是张家养大的孩子，就算张长弓有心坏了自己的婚事，他也没有恨意。

韩雪儿面带微笑静静倾听张吉讲述他在张家生活的点点滴滴，张长弓是如何挺身而出替他承担下所有祸事，宁愿自己挨打也不出卖他的往事。

韩雪儿是很好的倾听者，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自己犯错顶多挨顿打。换成我，就会被赶出张府，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张吉语气充满感激。

这时，外面传来高大娘和芸芸的说话声。韩雪儿迅速站起身，美丽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张吉，柔声说：“张将军，您和张公子都很好，他有侠气，您知感恩。请您不要妄自菲薄，汉朝卫青昔日为公主的马奴，照样为大汉朝立下不朽功勋，流芳百世，后人敬仰。您也曾为张家马奴，然文韬武略不输龙城飞将，定能消灭南诏，凯旋而归。”

她施礼告辞，转身开门离去。

高仙草进屋，张吉神思恍惚，痴痴问：“草儿，你说韩姑娘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