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皱眉喟叹:“不能怪两个孩子。我曾推心置腹跟他们深谈,他们够大度的了,为了韩家不再起内讧,硬生生把杀父之仇吞进肚里。”
韩擒彘气得把茶盏摔得粉碎,怒气冲冲说:“什么?难不成怀疑到我们头上?你是瞎子,我和二哥不在蒲类,谁会下毒?两个不知感恩的小毛头,我为了追查毒杀大哥的凶手,这十五年来都无心管理蒲类……”
韩擒豹嗖地拔出宝剑,寒光四射,架在韩擒彘脖子上,冷着脸说:“三弟,你再敢这样乱发小孩子脾气,我就杀了你!”
三娘子咬牙切齿,愤恨说:“他爹,大哥活着时,蒲类多好啊!大哥去世后,你独自一人治理蒲类,族人的日子是叫花子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虽然眼瞎,心可没瞎。他们怨恨你,差点烧了县衙。”
韩擒豹、韩擒彘异口同声惊问:“有这回事?”
“靖儿一进蒲类城,族人们就拦马告状,控诉逍遥苑逼良为娼。靖儿下令执行族规,第二日一早,就让韩远河率人把逍遥苑的孟浪子弟抓到宗祠问罪。当天夜里,靖儿就中毒,病情危殆。雪儿暂时代领宗主之职,下令封锁消息。不知怎地,族人还是知道靖儿中毒一事,认定是县令指使张长弓下毒。三天后,群情汹涌,暴徒在夜里聚集在县衙外,嚷嚷着要见宗主。雪儿看情形不对,让长安来的人马都聚在县衙,守护着靖儿,下令见人杀人,见佛杀佛。”
韩擒豹脱口而出:“暴徒定有人煽动!”
三娘子点头,说:“暴徒见县衙守卫严密,立即攻向逍遥苑和醉归楼。雪儿当机立断,让韩远河、韩长青兵分两路,带着宗主玉牌前去镇压,蒲类才没造成更大损失。”
韩擒豹神色凝重,默默聆听。良久才叹息说:“我武将出身,精于骑马弓射,行军打仗,却不善治理州府。我在龟兹与靖儿的舅父们闭门畅谈,心里疙瘩已然解开。靖儿将来必走文官之路,前途不可限量。我们没有大哥那样的才干,至少要替他守住蒲类的根基。”
他看了眼韩擒彘,说:“我进城之时,见蒲类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三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韩擒彘一脸困惑,说:“搞得到处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三娘子翻了个白眼,说:“靖儿跟我说过他的计划,他正准备大张旗鼓治理蒲类,为他将来从政积累经验。你们做叔叔的,可不能扯后腿!”
韩擒豹拍案叫绝,瞪着韩擒彘,严厉说:“三弟,大哥在世时,你做错事他帮你兜着。我没大哥的本事,兜你不起。好在大哥给你留下靖儿,你放权让靖儿施展拳脚。从今天起,凡事听从他的意见,尽快把蒲类扳回正轨。宋家尽全力托举靖儿,身为本家更不能拖他后腿。只要朝中有人,我们韩家重新崛起指日可待。”
韩擒彘点头,说:“我这就清点县衙财政,给他们打好招呼,让靖儿可放手一搏!”
韩擒豹笑说:“不急,如今头等大事是雪儿的婚事。其他的都可暂时缓一缓!”
三人一扫愁云,商量起韩雪儿的婚事来。
不知为何,张吉迟迟未出现,婚事杳无音讯。
韩擒豹在家人面前夸下海口,难掩心急登上戍楼东眺,盼望早点望见送聘礼的队伍。他和张长弓各自占领了东西两座戍楼,伸长脖子殷切盼望。蒲类人在城门进进出出,抬头总见他二人身影,难免直犯嘀咕。
有相熟之人问起,韩擒豹支支吾吾不肯流露真相,张长弓顾左右而言其他。好奇是人类的天性,越是神秘,众人越是好奇,忍不住登上戍楼一探究竟。年久失修的雉堞经不起众人抓握,很快寿终正寝。最倒霉的是东坡上放牧的牧民,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天条,引得蒲类人时时监视,吓得翻山越岭赶着牲口转场。
一晃过去十多日,在韩擒豹和张长弓的殷切期盼下,一个身姿矫健的骑手,踏着暮色,出现在蒲类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