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观摩白练蛇,啧啧称奇,说:“几年前,张长弓从西域得到一块好钢,重金聘我铸造软剑。几经努力,花费钱财无数,软剑铸造失败,他差点破产。我不忍见他如此癫狂,也不想砸了招牌,耗尽毕生功力,为他锻造了一对短剑,名曰鸳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鸳鸯剑铸成后,我就封炉了。老朽不是自夸,鸳鸯剑锋利应在白练蛇之上。公子切记,张长弓好赌,他若用鸳鸯剑对付白练蛇,不可正面交锋,不然白练蛇就毁了!”
宋继儒记在心头,问:“大师,可有武器超过鸳鸯剑?”
“有。鸳鸯剑只适合近身搏杀,是刺客之剑,上不了大场面。最厉害的武器,是介于刀剑之间,与敌军对阵,斩首千余而不损其利的陌刀。它始于江淮,后来慢慢传到全国。施典曾为你父亲打造一把陌刀,长一丈,重二十余斤,双面开刃,外硬内软,刀身锻造有老虎暗纹,人称虎刀,千锤百炼而成,乃是人间第一利器。”
“某一年,吐蕃进犯,你父亲一人一马,双手持握虎刀,冲入敌军阵营,一口气砍杀吐蕃将士百余人,人马俱碎,蚁众冰消,猛虎将军威名不胫而走。有感陌刀之利,他专门成立陌刀骑兵队来对付敌人的骑兵。陌刀队乃是韩家军精锐中的精锐,兵强马壮,使用的陌刀长、厚、利。好刀好马好兵,杀入敌阵,手起刀落,砍人头如切瓜一般。韩家陌刀队从此天下无敌。你爹坐镇西北的最后几年,边境无战事。客旅西行,亘地万余里,路不拾遗,行者不赍粮,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平和景象。”
宋继儒听得热血澎湃,老人慈爱看着他,问:“虎刀还在吗?你可善用?”
宋继儒心里惨痛,面显愧色,说:“父亲去世后,舅舅带着我们匆忙逃命,虎刀不知所踪。十五年过去,只怕它已腐朽化为尘土。大师,您见过我父亲?”
老人点头,说:“陌刀制造工艺太复杂,我女婿一人指挥众多工匠,根本忙不过来,特地把我叫去帮忙。令堂令尊在都护府设宴款待我,老朽有幸得以一睹他们的风采。我们这些手艺人,说好听点,是铸剑师,说不好听,只是打铁匠。你父母那样尊贵的地位,对我礼遇有佳,亲自接见,赐座赐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老朽从未被人这样尊重,感激不尽!可惜,这样的好人偏偏遭遇不幸!”
老人说着,掉下眼泪。宋继儒也悲伤不已。
修复宝剑过程中,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渐厚。老人见他温文尔雅,卓尔不群,又见他面如冠玉,龙凤之姿,心里十分喜爱。闲谈中得知他尚未婚配,勾起旧日遗憾,一门心思要把外孙女施红萼嫁给他。
宋继儒的婚事,众口难调。只因四个舅舅对他视如己出,心里都有最佳人选,为此常常争论不休,导致他二十余岁,婚事还没下落。
得知老人心意,宋继儒吓得连连推辞,说:“承蒙大师错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虽然去世,母舅和叔父们都还在,轮不到我自作主张。”
老人捻须微笑,颇为自豪:“你忘记红萼了吗?她跟你年岁相仿,你娘喜欢她,常接她去都护府跟你一起玩。她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艳丽,举世无双,求亲之人踏破门槛。只因她一心想嫁给才貌双全,温柔敦厚的读书人,导致婚事耽搁到现在。我看你样样条件都合她心意,所以才冒昧提亲。唉,这孩子,性情跟张长弓倒挺像,曾说,如果不能嫁给意中人,就算荣华富贵只会意难平;如能嫁给意中人,就算做妾也心甘情愿。你听听,这不是胡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