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冷眼旁观,露出不屑一顾神情,再次附耳宋继儒,说:“汤沛做将军时所使陌刀长过一丈,重达五十斤,沙场斩马,一刀斩下马首,可见臂力惊人。他为盗后,陌刀无用武之地,又不便携带,遂改用单刀。你的剑好,不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接砍断他的刀。他没了武器,就不是你的对手。”
汤沛瞪着白飞飞,喘着粗气,无奈又气愤。白飞飞对他们了如指掌,可他们对宋继儒只知皮毛,还停留在其五岁时候。汤沛看着白飞飞嘴角挂着的狡黠笑容,心里有些发怵。他年轻时身经百战,凶猛无比。兵败沦为盗贼后,看前途渺茫,于是自甘堕落,沉湎酒色,已被掏空身子。加上年岁渐长,气血两虚,面对气势如虹的宋继儒先天就输了三分。
二人来到后堂,汤沛做了个预备式,宋继儒不敢大意,执剑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发动进攻。白练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伴随着清脆的剑鸣声,直刺汤沛面门。汤沛眼随刀手转,身进脚手随,用单刀挡住白练蛇的进攻。叮咚声响,火花飞溅,汤沛的单刀断为两段,白练蛇的刀刃也崩了一个缺口。只因汤沛用惯重兵器,其单刀特制加厚。白练蛇虽锋利无比,遇上此等厚刀,犹如貂蝉遇上张飞,只能吃个哑巴亏。
不提宋继儒心疼宝剑,单说汤沛,一招就没了兵器,呆立原地,无所适从。
宋继儒收起宝剑,朗声说:“你输了。”
“不算数,是你的宝剑赢了,不是你赢了。”汤沛声嘶力竭耍起无赖。
白飞飞立即反唇相讥:“原来汤叔叔一刀劈断屈刺弯刀,是你的陌刀赢了,而不是你赢了。”
白飞飞所说乃汤沛最负盛名之战。
昔日吐蕃进掠河西地区,攻陷瓜州,斩杀河西节度使。朝廷调韩擒虎率部前往瓜州抵御吐蕃入侵,只留一支二百人的陌刀队守护北庭。陌刀队是韩家军精锐中的精锐,队长为白时雨,副队长就是汤沛。突厥见北庭军力空虚,借机前来偷袭。敌众我寡,突厥兵力百倍于北庭。汤沛却毫无惧色,主动打开城门,骑着赤兔宝马,大声呐喊着,手提陌刀冲在最前线。
突厥的铁蹄声震得城墙上的黄土簌簌落下,汤沛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陌刀自下而上斜撩,打头阵的骑兵甚至没能看清刀光,马首与人身在半空裂作四段,滚烫的血珠溅在汤沛的玄铁甲上滋滋作响。陌刀正在往下淌血,汤沛一眼发现二十步外督战的敌军主将屈刺。
屈刺指挥突厥骑兵以五人为一队,列阵冲锋陷阵。汤沛不待其阵型摆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刀锋裹着腥风劈开三重盾墙,一刀劈断屈刺弯刀,第二刀把屈刺劈成两半。
屈刺身旁的亲兵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主帅端坐在马鞍上的身子,突然从头颅到屁股裂成两半,脏器滑出腹腔,血雾腾起三丈高。他胯下的战马受惊,嘶声长鸣,拖着残躯在突厥军队里狂奔。
突厥人素来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胜止求财,败无惭色。见主帅惨死,军心涣散,集体后退,去如绝弦。
汤沛单骑挺进敌阵,左冲右突,一人杀死数百人。突厥军慌乱中相互践踏,白时雨率领唐军从侧翼袭击,突厥军大败。汤沛站在尸山顶端,刀锋垂地汇成血溪。黄沙漫漫,夕阳从背后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血珠在他甲胄的鳞片上摇摇欲坠,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他见敌军败走,驰马要追,白时雨挥刀腰斩一名敌兵,制止说:“父帅有命,穷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