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少年眉飞色舞,言辞越发夸张激昂,眼中竟隐有几分敬佩与唏嘘:
“可谁想到,那天羽大真君一分心,竟遭雾灵强者偷袭重创,情势危急之下,只能仓皇遁走,已是无力再顾他人。结果那些还妄想着能捡便宜的结丹修士,转眼便成了雾灵的血食!”
张炀微微皱眉,心中却已泛起冷笑,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只装作若有所思地低声问道:
“禁地外围当时有多少修士?”
风信子闻言,顿时压低声音,眉宇紧蹙,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与沉痛:
“听说啊,那会儿进入大泽内抵达禁地外围的结丹修士足有八百多位,结果能活着从大泽逃出来的……不过四百余人!整整折损了一半!啧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语气中满是惋惜与后怕:
“从那之后,羽神族就下了死命令,直接封锁了整个玉元泽,凡是胆敢擅自闯入探宝者,一律格杀勿论!”
张炀闻言,只淡淡应了声:“原来如此。”
语气平静如水,面上不动声色,唯有袖中那紧握的拳头,悄然攥紧了几分,眼底的寒意,也越发深沉。
他万万没想到,羽神族对外竟是这般说辞——
明明当日,是十三位元婴真君联手,强行胁迫广平城内一千二百余名结丹修士深入玉元泽,打头阵、探凶险,替他们趟出一条血路;之后更是在未告知真相的情况下擅自清剿雾灵,引动禁地震怒。
而那些原本隐匿不出的雾灵元婴,也正是因他们一意孤行才再度暴动,最终导致无数结丹修士惨死泽中,尸骨无存!
这一切罪责,羽神族却只字不提,反而还粉饰太平,装腔作势地封禁玉元泽——这等伪善嘴脸,着实令人作呕!
他眼神一沉,忽地淡淡开口,语气平和,却暗藏锋芒:
“那广平城,如今如何了?”
风信子微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说道:
“这事儿……我倒是听人提起过点动静。”
他眯起眼,压低声音,语气也随之放缓了几分:
“大概是三个月前,广平城还处于戒严状态。羽神族贴出公告,说是雾灵可能冲出玉元泽,严禁一切修士靠近,连周边的几个小坊市都直接迁空了。”
张炀闻言,只是微微点头,神情未变,然而眼底的寒光,已悄然凝聚成刃。
风信子继续说道:“不过后面也没再出什么事。听说那雾灵最终并未冲出玉元泽。一个月前,羽神族就解除了封锁,广平城也恢复了常态。如今嘛,估摸着城里的商铺、坊市,都已重新开张了。”
“嗯。”张炀微微眯眼,沉默片刻,眼底神色悄然收敛,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索。
三个月的严防死守,说解禁就解禁?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越发诡异。
羽神族究竟在暗中布什么局?
他脑中念头翻涌,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在心底冷笑:这一切——实在太不寻常了。
他沉吟片刻,随即抬手摆了摆袖,道:
“今日就到这里吧。这些灵石,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话音落下,袍袖轻拂,几块泛着温润灵光的中品灵石悄然落入风信子手中。
那少年眼睛顿时一亮,连连作揖,喜不自胜地低声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张炀只是淡淡颔首,未多言语,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步履从容,衣袂微动,唯有风信子一人伫立原地,望着那背影,目中一瞬的茫然,又渐渐化作欣喜,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绽灵城西,一处偏僻街巷尽头,张炀租下了一座清幽别院。
院落不大,修篱种竹,疏影横斜,角落里一泓灵泉缓缓流淌,泉声潺潺。小院简朴而雅致,灵气自然流转,倒也称得上是修心养性的一方静土。
翌日正午,阳光正盛,晴空无云,张炀独自离院,往城门方向而去。
在那石阶斜阳处,他远远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风信子。
少年伫立于阶边,背影微瘦,神情怅然,仿佛心有所思。阳光洒在他肩头,却无法驱散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忧色。
张炀脚步轻缓,未发出丝毫声响,但风信子似有所感,忽而回神望来。
一见是他,神色先是一怔,旋即面露讶然与敬意,连忙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惶然:
“前辈!”
张炀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有一事需人跑一趟,不知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