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淳十一年,闽州信王府。
萧瑟秋风吹过这座规模不凡的庭院,明明还没到入冬,却让感到一阵凄凉落败,仿佛它主人的命运一般,让人如坠冰窟。
“这也是你的神通?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季明眉头紧皱,手掌忍不住的按住额头,使劲揉搓才让脑袋好受点。
从他见过的老登开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喜欢玩这种偷鸡摸狗的破事……
“怕你不信啊,只能用这种方式咯。”
温热气息化作一抹淡薄的人影,手提着坛子状的东西,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又像是在看远处的一道身影。
这段记忆差不多是季明刚重生时,还未恢复记忆的时候,在王府的日子。
而他也确实忘了很多东西……
一大清早,信王府格外的热闹,内院的仆从们正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起,挨个从老太监手上接过一把碎银和铜钱,各自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忧愁的表情。
老太监的表情倒是自然多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从容的气质,还不忘提醒这些同僚几句:
“怎么着了这是?就是在这里做了几天事,还没给卖身契呢,现在官家身边正是用人时,还不知道机灵点。”
闻言,在场的仆从面面相觑,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犹豫。
但很快,就有一位内房的苦力屁颠屁颠的走了出来,攥着一把碎银,小心的放在老太监的袖子里,一脸殷切的谄媚模样:
“陈公公,谁不晓得您老如今是官家身旁的捧花,看在昔日同窗情谊,不知可否……”
掂量了一下袖子里的重量,老太监布满褶皱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便又故作矜持的说道:
“好说,咱家虽然不敢妄言,但给你们这些人谋个差事却也不难,只是这上下打点……”
靠着一手好大饼,老太监将散伙的银钱大多揣进了自己腰包,只留下了一个鼓囊囊的皮袋,仍没人来认领。
在大门斟酌了好一会,老太监这才咬咬牙,拿起那沉甸甸的钱袋,换了一副笑颜,大步走向后院:
“张姑娘~张都检,咱家来看你,有圣旨……”
嗖!
一袭寒光闪过,箭矢如刀刃般划过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轻易的留下一道血痕,吓得老太监瘫软在地,身上的细软掉了一地,差点把衣裳都扯出来。
收回拉满的强弓,不远处的甲胄女子只是瞥了老太监一眼,便再没有交谈的意思,继续回屋收拾行囊。
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被射穿的石雕,老太监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一把将怀中的圣旨扔在地上,将自己的宝贝一一揣着,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院落。
大军压境、江淮已失、官家病危……
即便是如此多事之秋,这个朽木将行的帝国依然进行着最后的权力争斗——嫡长子广王和庶子信王。
兄弟俩并非一母同胎,而是皇上与一位嫔妃所生,只是那嫔妃早逝,这才将信王交给皇后抚养。
如今官家病危,躺在临安已经说不出话来,大权暂时由皇后和两位丞相主持。
虽然平日也将信王当作自己的骨肉对待,但到了这种时候,谁能没点私心杂念……
日暮之前,两道身影并肩站在信王府的门口。
还未搬走的仆从们纷纷聚拢在院内,对着这位旧主最后一次行了大礼,感激他这几年来的宽容礼待。
换好衣物的男童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金光灿灿的牌匾,攥紧了手中的圣旨,转头看向那秀丽的脸庞:
“我不是信王了。”
“嗯,你是信陵公。”
“你也要走吗?”
“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谈话间,几个畏畏缩缩的甲士想要拽走男童为数不多的家当,被甲胄女子两下收拾在地,冷冽的刀刃直抵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