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远惨白着脸,檀木椅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不敢相信,自己辛苦一场,最后竟要落得一场空。
“侯府养着上百口人,却说入不敷出,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定是你们将银钱偷偷藏于他处了,快拿出来,给我拿出来。”
他近似疯魔地叫喊着,那狂燥的模样,吓到了堂内的几个女子,连姜隐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余佑安不耐烦,绣着暗纹的玄色袖口一抖,眨眼间已将人反手压制住,疼得他哇哇直叫唤。
“你若不信,自个儿看账册去,你当真以为做了余家家主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余佑安加了几分力,看着他吃疼的模样,狠狠一甩,
姜隐取过老者手中的账册,送到了余道远跟前,顺道招呼余佑芸:“大姐姐那么有才能,看个账本应该不是难事,帮着大伯父一同看看?”
在她的目光下,余佑芸竟不敢说个不字,踌躇着上前接过了册子。
余佑安提拎起余道远,将他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取了本账本塞进了他怀里,姜隐还十分贴心地送上一个算盘。
“当年分家,祖母变卖了自己的首饰,凑了三百两给你,小叔父只拿了五十两。余家没有田地、铺子,后来虽被平反,但抄没的东西仍是充了国库。”
余佑安负手而立,看着埋头把算盘珠子打得啪啪作响的余道远,平静地说着。
姜隐怔怔地注视着他,听着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余家的过往,心中对他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后来父亲被追授兴安侯,日子才好过起来。这些年来,该以余家名义支出的年节礼仪费用,大伯父分文未出,皆是我从侯府营收里支出的。”
“如今,大伯父要这家主之位,那侯府的支出,自然要与你清算。”他的目光扫过余道远,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余佑全身上,“便是今日不算,来日我迟早也是要讨上门去的。”
余道远的账本是越看脸色越难看。
余佑安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余家一族婚丧嫁娶不断,以前的规矩在那里,这银钱是万万短缺不得的。
而余家自从被刮得干干净净后,不止没了进项,连本钱都没了,哪里还能钱生钱呢。
他只看到了余佑安人前的风光,却忘了,他的荣华都是兴安侯这个爵位带来的,他总不能去抢这个爵位吧。
“当初,”姜隐看着余道远,嘴角含笑,说出杀人诛心之言,“若是大伯父不闹着分家,将那三百两当作本钱,如今的余家也不会为银子发愁了。”
余道远闻言,手里泛黄的账本落了地,人也摊在了椅子上,迟迟发不出声来。
一切都完了,一个空壳子的余家,他要了家主之位有何用,反而是个拖累。
“不,我不要家主之位,我不要了。”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霍地站起身,冲到余佑安跟前,“安哥儿,这家主还是你当吧,只有你,有这个才能担起这重责。”
余佑安冷冷地看着,他越是沉默不语,余道远就越发地心惊肉跳。
“怎么,大伯嫌这位置烫手了,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今日你不要也得要。”姜隐翻了脸,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两位老者。
“曾太叔公,适才你们也听到大伯父他信誓旦旦地要家主印信,我们应了,如今见着余家是个空壳,没有银子可供他花销,又撒手不干了,一如他当年为了自己舍弃生母一样。”
她说着,扭头看向一旁黯然神伤的崔太夫人,她手里的佛珠不停地被拨动着,时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姜隐深吸了口气,视线复又挪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