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儒脑袋嗡嗡响,方寸大乱。他知道三婶痴恋父亲,自荐为妾,被拒后才嫁给韩擒彘。想不到二婶也对父亲情有独钟,且隐藏极深,直到死前才任性一把。
韩崇武见宋继儒脸色惨白,心中恐惧,忙辩解说:“二伯不愿养马,不愿整日跟屎尿打交道……”
宋继儒叹了口气,说:“张家世代养马,牧场交给张长弓打理,反而更好。只是哪有弟媳妇陪葬大伯子的道理?”
韩崇文和韩崇武都松了口气。蒲类地处漠北之地,民风彪悍,深受突厥继婚制影响,对此不以为然。
韩崇武说:“喜欢大伯的女子多着哩,可不是谁都能陪葬的。二伯亏欠二妈,愿意满足她的遗愿,旁人谁敢说三道四。最气人是张长弓那个王八蛋,在蒲类没干过一件好事,唯独善于养马。牧场落进他手里后,变成聚宝盆,被他赚得盆满钵满。唉,我们家亏大发了。”
宋继儒看着两个弟弟,淡淡说:“破甑不顾,既成事实,不再追悔。你俩带我看看蒲类的大好河山吧。”
韩崇文、韩崇武欣然同意。
三人出了城门,纵马尽情疾驰。正值盛夏,蒲类湖光山色,分外迷人。他们翻过高山平原,来到蒲类海。说是海,其实是湖,由四周自然泉水汇流注入而成,乃是储量丰富的芒硝矿和盐田。湖面略成椭圆形,四周山峦起伏,水草丰美。东湖碧波荡漾,西湖一片银白,湖东有大片沼泽湿地,湖周是辽阔牧场。牧民们游牧湖畔,毡房座座,牛羊成群,牧歌悠扬,真乃避暑胜地。
宋继儒心旷神怡,所有烦恼一扫而空。正得意驱驰时,突然在星点帐篷里发现一个黑衣人。那人做了个手势,宋继儒立即勒住马,对韩崇文、韩崇武说:“我要出恭,你们等我一下。”
韩崇文、韩崇武遂在一株巨大的胡杨树下休息,宋继儒眼盯着黑衣人,随他在星罗棋布的帐篷里穿行,唯恐一不小心失去他的踪迹。终于,二人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隐秘处,宋继儒双腿一夹,冲上前去,与黑衣人并驾齐驱,问:“飞飞,一别三月,你终于还是来蒲类了。”
白飞飞扭头看着他,嗤嗤冷笑:“靖哥哥,你真没用,比我先出发,还落到我后头。”
宋继儒见他似乎长高了些,身子也更强健,既心酸又欣慰,责怪说:“这里是蒲类,我的封邑,你何必躲躲藏藏?大可正大光明来见我。”
白飞飞一脸倔强,嗤之以鼻:“我讨厌韩擒豹和韩擒彘,也讨厌他们的傻瓜儿子。他们从没把我当亲戚,我也不想见他们。”
宋继儒轻轻喟叹,问:“我娘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你怎么也不见她?”
白飞飞牵动嘴角,竭力忍着泪水,说:“谁说我没见她?我在长安时,一直住在她的佛堂里,一应饮食都是舅母亲自端来。”
两人下马,坐在草地上。白飞飞脸色黯淡,苦恼看着蒲类海。其独有的迷离蜃市罩山峦奇观,也无法驱除他脸上愁云。
宋继儒柔声问:“你缺钱,问我娘要就是了,为何要去偷盗?”
白飞飞不屑一顾,傲然回答:“我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
宋继儒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你好端端地,干嘛打了王准一顿?”
白飞飞咬牙切齿,愤恨说:“可恨他家看家护院的人太多,我没来得及打死他!雪儿的谣言就是这王八蛋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