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裂成几瓣,众人大笑。莺儿含笑拭泪,老鬼眼角含泪也咧嘴大笑。
吃过早膳,众人七手八脚开始修葺破败公屋,砌墙的,抹灰的,挖坑的……院落热火朝天,不时有族人带着子弟前来加入。
韩雪儿派了四个丫鬟来帮忙,她们衣着整齐干净,谈吐清雅,待人接物大方有礼,地道长安口音与蒲类族人大为不同。她们带来韩雪儿馈赠的衣物被褥等物,手脚利索地帮韩莺儿梳洗打扮,一起烧水煮饭,拆洗缝补。韩莺儿破烂肮脏的房间经过她们整理,柔婉整洁,品味高雅,充满少女气息。
韩莺儿简直不敢在自己房间多待片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哭了。她偷空来到地面,见宋继儒三兄弟坐在胡杨树下商量事情,看见她来了,闭口不言。
宋继儒含笑问:“莺儿姑娘有事?”
莺儿点头,说:“你们要看好张长弓,不要让他打小姐的主意。”
文武兄弟腾地站了起来,互相交换眼神,握紧拳头,一副要跟人打架的势头。韩莺儿有些后悔,宋继儒温柔一笑,赞许说:“多谢提醒!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多事情要你指点。看样子,你和张长弓很熟稔?”
“他常来瞻仰父帅神像,因此相熟。曾请我爹喝过一次醉归楼的酒,我爹念念不忘,再不喝别的酒。好酒价高,我爹喝酒耗光了所有积蓄,后来只能赊帐。几年下来,不觉中已欠下许多酒钱,却从不主动追讨酒债。”
韩崇文冷冷一笑,说:“商人无利不起早,张长弓放长线钓大鱼,怕是另有所图。”
韩莺儿笑容惨淡,说:“所有人都以为他想娶我,可他却迟迟不来提亲。我爹要把我许配他,他断然拒绝,说已有心上人,不敢委屈我。就算我不顾颜面,私下提出做他的秘密情人,他也不肯,说答应过师父,可与欢场女子逢场作戏,不可祸害良家闺女。我后来为生计所迫,偷偷接客。他知道后,偶尔也会来照顾我生意,出手阔绰。”
宋继儒顿悟,难怪张长弓对自己死缠不休,大概甫一见面就认出自己,却不知其目的是什么。而韩莺儿爱慕张长弓,做暗娼多半也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他疑窦丛生,问:“张长弓的目标不是你,放了多年长线,究竟为何?”
“他对父帅充满好奇,和我爹聊天时百般打探你家的事。嗯,他多次提到父帅的虎刀。父帅去世后,都护府惨遭屠杀,加上内讧乱成浆糊,虎刀从此下落不明。张长弓不死心,以为虎刀陪葬。我爹告诉他,棺椁里陪葬的是木刀。他将信将疑,我爹担心他使坏盗墓,只要他在蒲类,爹爹必到墓地看守,终于在一个夜晚抓住他。可他功夫奇高,我爹不是对手,被他溜掉。两人从此反目不来往,只是他依然允许我爹到醉归楼赊账。”
韩崇武插嘴问:“盗墓这等大事,老鬼怎么不禀告我爹?”
韩莺儿翻了个白眼,冷笑说:“我爹告到县衙,县令大人不抓正主,反治我爹失职之罪,暴打一顿后投进大牢。我无奈问韩崇礼借了银子,在县衙里上上下下打点,勉强保住我爹性命。后来还是张长弓自己过意不去,向韩思危求情才放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