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儒坚决不肯,只肯与王乙兄弟相称,说:“我可以教他读书写字,多少认几个字,不至当睁眼瞎。至于为人师表,小生才疏学浅,实在不堪大任。”
张长弓悄悄把高仙草拉在一旁,低声问:“顾怀恩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仙草眉毛轻挑,哑着嗓子说:“王乙在扬州欠下一屁股风流债,私生子无数,声名狼藉。顾怀恩冒冒失失往家领,颜面无光啊。他一定得让事情平息,人们差不多忘记王乙这个人时,才会让儿子认祖归宗。”
果然,就听顾怀恩说:“王乙已死,这是犬子顾易之,以后还请诸位好友多多提携关照,老朽不胜感激!”双袖掩面呜呜痛哭。
众人动容,纷纷安慰。李福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比自己认亲还高兴。厨房少不得又是一阵忙碌,役工趁此撤下残席,换过新馔。一时又珍肴迭出,异味纷呈。众人纷纷就席,举起酒盅,恭祝骨肉团聚。
翌日,顾怀恩依依不舍与顾易之告别,自回扬州不提。众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沙洲治所敦煌县。敦煌东至瓜州三百里,西至石城镇一千五百里,南至吐蕃界三百里,北至伊州七百里。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门户,商贸发达,五胡杂居,九教并兴,其繁荣富庶程度仅次长安、扬州、益州等地。
一行人来到敦煌最辉煌气派的客栈留云楼。一个月前,韩雪儿包下这里,苦苦等待宋继儒。蒲类的韩氏族人翻过天山,跨越茫茫大沙海,前来迎接他们的公主。一天前,韩雪儿在堂兄们的护送下,已离开敦煌,前往蒲类。
宋继儒失望至极,不顾旅途疲惫,立即要去追赶妹子。
张长弓劝阻:“再往前走,就是八百里沙海。穿越沙漠需提前准备物资,骆驼、干粮、水和向导缺一不可,满打满算也要两三天才能备齐。我们趁此机会养精蓄锐,待一切妥当就可出发,我知道一条隐秘的捷径,准备充分,很快就能追上韩小姐。”
其他人都苦苦相劝。宋继儒也知大漠危险,自己贸然进入,只怕将抛尸荒野,无奈只得依言住下。
正值盛夏,敦煌日照长,千里之外的扬州在梅雨中透出氤氲灯火时,这里依然是亮晃晃的白昼。张长弓带着众好友“夜”游敦煌,只见其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罗布泊荒原,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在这个群山拥抱的天然小盆地中,党河雪水滋润着肥田沃土,绿树浓荫挡住了黑风黄沙;粮棉旱涝保收,瓜果四季飘香;沙漠奇观神秘莫测,戈壁幻海光怪陆离……众人站在佛塔最高处,俯瞰敦煌,对它的美丽赞叹不已。独宋继儒心急如焚,无心观赏。
高仙草的一腔柔情都倾注在宋继儒身上,见他愀然不乐,立即猜中他心事。张长弓为制造二人独处机会,领着顾易之、陈忠和李福在佛塔另一头,手指壁上图画,手舞足蹈吹嘘趣闻,众人不时一阵阵大笑。
高仙草便招手让他过来,附耳说:“你说到沙洲后就能查出李福来历,时候不早,正事要紧。”
张长弓心领神会,自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