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乞讨(2 / 2)

宋继儒戴着树枝编就的遮阳帽,沿着大道一路前行。地面热气腾腾,他汗如浆出,眼睛被汗水迷住,几欲中暑。行了有二三里路,看见一个小小村落,遂离开大道,沿着阡陌乡道到村里讨水喝。

村头有棵高大皂角树,绿荫蔽天,有个少女正在树下洗衣,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衣衫不整而来,吓得丢下衣物小跑回家,紧闭柴扉。

宋继儒走近一看,原来树下有口石头砌成的古井,青苔满壁,碧水盈盈,清澈见底。井旁一个葫芦瓢,一个木盆。木盆里泡着捣碎的皂角和几件破烂衣衫。他环顾四周,见最近一户人家,柴门朝南开,院子用稀疏的竹子做篱笆,隐隐有人影。

他用葫芦瓢舀水美美喝了一气,洗了把脸,整理衣衫后,轻叩柴门,自叙是过路旅人,腹中饥渴,想讨点米浆充饥。院内寂静无声,宋继儒正要转身离开,吱嘎声响,柴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杖出来,眯着眼上下打量,见他儒生打扮,风度翩翩,遂与他攀谈。

宋继儒施礼后询问是否见过王乙,详细描述其相貌。

老妇人说几个时辰前,确有一叫花子赶着辆马车经过。那叫花子衣衫褴褛,出手却阔绰,叩开她家柴门,愿给一百文钱打尖歇脚。妇人之子正好在家,遂把他让进屋。那叫花子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华服,却是个俊俏的美少年。

屋主啧啧称奇,一边陪坐说话,一边让家中女眷从村头购买荤腥置办酒席。聊了几句,发现那人言语粗鄙,腹内空空,是个绣花枕头,心里已有几分不喜。捱到开饭,因家境贫寒,无丫鬟仆妇使唤,只能由其女秀娘亲自上菜。那少年见秀娘貌美,先是用轻浮言语挑逗,后至动手动脚。屋主大怒,喊来乡邻,把少年乱棍赶走。

“犬子因事刚刚去了外地,家里只有老妇人和孙女,闺阁不便见客。还请公子见谅!”

老妇人说完,施礼致歉。

宋继儒见老妇虽发白齿落,然逸态飘动,丰韵潇洒,谈吐见识绰尔不群,不似寻常乡间村妇,心中暗自称奇。

老妇人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心生怜悯,邀他进屋吃点残羹剩饭。宋继儒不肯,说还有两个朋友在路上挨饿,何况屋主不在家,自己贸然进屋恐招人非议,有损少女清誉。

老妇人于是令孙女捧来装着稀粥的陶罐送给他。

宋继儒千恩万谢,提着陶罐赶回。树下二人望眼欲穿,见他带着食物回来,不问缘由,狼吞虎咽把稀粥喝个精光。宋继儒奔波半日,粒米未进,肚如雷鸣,却只能舔舔干裂的嘴唇。

此时金乌西坠,暑气减退,宋继儒和李福背负张长弓来到小村庄。已是掌灯时分,乡下人为省灯油,早已入眠。村庄寂静黑暗,三人不辨东西,惊动村里群狗汪汪乱吠。众人睡得正香,听见狗叫,以为有贼,互相呼唤着起床查看,见三个外乡人被狗群围堵追截,狼狈不堪。

老妇人认出宋继儒,喝止住狗群,把他们让进自己屋里。家里只有女眷,本不便让男人留宿。老妇人心善,见宋继儒一脸正气,李福憨厚老实,张长弓腿脚不便,都不似歹人,遂招待吃过简陋饭菜,留宿客房。

房屋简陋,收拾得十分洁净。枕衾被褥虽然补丁叠补丁,但针脚细密,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皂角清香。三人十分受用,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三人洗漱完毕,主人请用早膳。黄米粥,小咸菜,配上几碟清炒的蔬菜,皆出自少女之手。她谨守闺礼,做好饭菜后就躲在房里不见影踪。

少女厨艺颇佳,三人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老妇人拄杖坐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宋继儒,旁敲侧击询问他是否婚配。

张长弓用胳膊肘偷偷碰一下李福,低语:“来了,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