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琼依言打开盒子一瞧,里面竟然是一个彩泥做的汉堡。
明明是个很不符合卢琼家格调,也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摆件卢琼却骤然红了眼眶。
她拿起小汉堡,双手微颤:“这是你做的?”
“是呀。”游嘉将脸靠在卢琼的肩膀上,细长的睫毛下是幽深不见底的黑,“认识您之前我就听我妈妈说过,那时候沪市开了第一家肯德基,她很想吃吃看但是又觉得太贵了舍不得,就和室友一起去外边做家教攒了一个多月的钱去买了一个汉堡,两个人一人一边才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西餐。认识了您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妈说的那个室友就是您。”
卢琼擦了擦眼角,笑着点点游嘉的额头,语调虽平缓却难掩悲色:“肯德基哪算得上什么西餐?等找到了你妈妈,我一定会带着她好好吃一顿真正的西餐。”
游嘉睫毛颤动,连近在咫尺的卢琼也看不清楚她眼中的神色,半晌她忽的露出抹晃眼的笑来,宛若晨光乍现,山涧冰雪消融。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
卢琼和游嘉的妈妈司瑾都是知青子女,在时代背景下同病相怜,再加上她们俩是同一个专业名字里又都是王字旁,性情也相投于是很快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只可惜大学毕业之后司瑾找到工作顺利的进了银行工作,而卢琼却去了城市的另一边开了小饭馆,在那个只有有钱人才能用得起大哥大的时代两个大学时代的至交好友至此人生再无交集。
卢琼摩挲着游嘉的脸庞,她的手不像是那些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太太,倒像是一双寻常老妇的手,粗糙略带薄茧。
到了像卢琼今日的地位,做起保养美容来都是全身一起的,她平日里也时常见到卢琼涂护手霜,她知道,这是再贵的保养品都挽救不回来的属于时代的记忆。
卢琼欣然收下了礼物,还一定要让游嘉改口叫她干妈,为此她还不惜搬出了司瑾:“你妈妈当时就睡在我下铺,我记得可清楚呢,有一次大半夜的她睡不着觉偷偷爬起来把我叫醒,我们两个聊了一宿的天,她当时就说以后生了孩子要认我做干妈的。”
和干妈一起吃了个晚饭又问了问卢琼对张戈送过来的剧本的看法之后游嘉就告辞离开了。
卢琼酷爱喝香槟,大约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今天喝了不少,游嘉走的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抱着游嘉久久不肯撒手,等卢琼的管家好不容易把她拉开了就瞧见她正捂着脸流眼泪。
她在游嘉的印象里永远都是在爱羊仕晚宴上初见时的样子,高雅地像是一只黑天鹅。
如果说粗糙的手掌是她的底色和过去,那么今日的眼泪就是她坚韧外表下深藏的遗憾。
游嘉犹豫着伸出手,眸中神色极为复杂,但最后还是又附身抱住了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老妇人。
如玉一般温润的指腹抚去卢琼眼角的眼泪:“干妈快别哭了,我们一定会找到我妈妈的……我以后每周六都来陪您吃晚饭好吗?”
卢琼破涕为笑拍了拍游嘉的肩膀:“嗨,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耽误你回家了,晚上开车要小心点,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游嘉今天开了迈凯伦塞纳过来所以就没有陪着卢琼喝酒,此时滴酒未沾的她看着眼前脸颊也跟着泛起微红的卢琼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