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剑

六日后，四月初二。</p>

神京城南数十里外，野地无人，峭壁上攀援着绵密茶树。</p>

厚重云崖之下，枪火刹那明灭，两米厚的石壁被一发晶化岩弹贯穿。</p>

“这是杀法‘炮’的改进版，利用高速晶粒射流达到极致的点杀伤，去年拿下铁魔靠的就是它。”</p>

洪范散去沙铸枪管，对古屈二人介绍道。</p>

“沙傀你们已经试过，强则强矣，对上易奢这个级数还是不够。”</p>

“肯定不够。”</p>

屈罗意敞着两襟站在风中，严肃点头。</p>

“易奢这小子太快——他的绝对速度是比不上你的沙翼，但擂台尺寸间的变速能力可谓独一份，沙傀压根跟不上节奏。”</p>

“所以我想往面杀伤的方向拓展。”</p>

洪范说着在指尖塑形出一枚口径近寸的巨大岩质弹头。</p>

“你要用炮打他？我游历琅琊国时见识过‘雷临’，恐怕不好瞄。”</p>

古意新回道。</p>

“不是单纯的接触爆炸，而是依靠破片。”</p>

洪范掌中炽火真元超量催发；高温辐射扭曲空气，数秒间烧砂岩至晶化。</p>

“通过控制密度和堆积局部热量，我尝试在晶化结构内制造大量峰值应力点，发射后由无想灵在距离目标最近处引爆，以定向超音速破片杀伤。除去具备全身防御能力的武者，这杀法在先天境界应当是无解的……”</p>

他努力解释了半晌，但显然是鸡同鸭讲。</p>

“你说这些我们听不太明白。”</p>

古意新不好意思道。</p>

“要不直接试招吧？”</p>

他自然而然地看向屈罗意——后者此刻还颇茫然。</p>

“我设想中这招的效果譬如暴雨梨花千刀万剐，可能会比较痛……”</p>

洪范有些犹豫。</p>

另一边，屈罗意终于后知后觉到“试招”的靶子不出意外会是自己，再听这描述不由嘴里发干——谁练武都是为了打人而非挨打，天鹏山小斗帝虽是好勇斗狠之辈，但这和受虐狂不是一个意思。</p>

“屈师弟勇毅无双，怎么可能怕痛？”</p>

古意新闻言感慨。</p>

他是想起了多年前袁凌雪的话。</p>

见到堂堂枪魁满是诚恳与敬佩的笑容，屈罗意就像一只主动上架的鸭子，哪里说得出半句推辞？</p>

“唉，古师兄谬赞。”</p>

他潇洒地脱下上衣远远甩开，端的是豪气干云。</p>

“洪范你莫要婆妈动手就是，待会我皱一下眉毛就算是软蛋！”</p>

有了这话，洪范不再犹豫。</p>

“屈兄你要全力躲避，否则看不出效果。”</p>

他塑形枪管，嘱咐道。</p>

“明白了。”</p>

屈罗意眸色微沉，浑身肌肉丝丝股股攀附上精铁般的骨骼。</p>

随着足下岩石噼啪一声爆响，他已离开原地进入无规律机动。</p>

《修罗斗战经》本身是近战功法。</p>

相隔三十米，洪范无法精准跟瞄，仓促射击后果然偏出。</p>

但无想灵依靠震动与先天灵气感知，完美执行了命令。</p>

正在枪线与目标垂线的交点处，弹头以一百二十度夹角定向近炸，射出密密麻麻的高硬度晶化破片。</p>

距离三米，速度二马赫。</p>

如此情境，屈罗意连迭臂防御都来不及，只能硬吃；待破片风暴过去，他身上足足被开出数十个口子，许多皮肉轻薄处甚至可见淡青色的玉质骨骼。</p>

“屈师弟……”</p>

饶是古意新知道屈罗意，看见这般惨状依旧头皮发麻，顿生愧意。</p>

“这招确实不孬。”</p>

屈罗意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着意大笑。</p>

从头至尾他当真没有皱眉，因为眉毛连着眉弓处的皮肤都被破片削飞了。</p>

“易奢是比我快不少，但决计躲不开这招的范围，到时候可得让他好好享受享受……”</p>

屈罗意挺着腰背站得笔直，像凡人嗦刚出锅的面条般哧溜说话，身上青光回旋流转。</p>

两个呼吸中，破片落雨般从他身子正面挤出，伤口亦自行闭合；又两句话功夫，小一些的伤口甚至已经长好。</p>

在洪范的观察里，屈罗意全吃一发破片弹的代价只是损耗少许真元，精神略有萎靡。</p>

新的杀法经过反复几次测试正式定型，被取名为“阔剑”。</p>

之后，二人轮番与洪范切磋，相互间虽然未下死手，强度已然提到极高。</p>

峭壁下成片的岩板都被踏碎。</p>

屈罗意与沙巨人正面对拳，再次被轰退。</p>

此时他口中獠牙渐长，眸中透出青芒——这是天鹏山武者斗性勃发的标志。</p>

越是逆风，越是受伤，越是战意昂扬，《修罗斗战经》修习者的身体素质越会得到全面的提升；但即便如此，屈罗意面对全装洪范力量仍在劣势。</p>

“明明还差着一重小境界，你的力量却已与我追平，真元量更是反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