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紧闭双眼,强忍眼泪,姓高的都没哭,他就是哭也不能在姓高的面前哭。
高慎微叹气,“顺天意轮回千年,经百世难了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至今不知我是我。”
“前两句朕听明白了,诸般枷锁困真我,至今难知我是我。敢问先生,何解?”
李世民猛地睁开眼睛,眼泪滚珠一般落下,顿觉尴尬无比,急忙拿手去挡,无奈袖子太短,挡不住。
“让先生见笑了。”
李世民尴尬不已,慌忙擦了眼泪。怪不得李承乾总穿广袖,往后也换广袖。
“阳明心学中的一段话,我改了一下。意思就是,承乾的执念太深,执念越深,因果就越重,所以才说他诸般因果加身。
他是承乾还是高明,或是其他什么身份,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所以才说他至今不知我是我。”
李世民道:“依先生所言,承乾该是谁?”
高慎微叹气,“他是谁,只有他自己说了算。可是,他至今都还不太懂这个道理。我若早知他的过往,肯定引导他去学哲学。”
“哲学是什么?还请先生赐教。”
高慎微道:“哲学是一门学问,其目的在于探究宇宙和人生根本的学问。立足于客观现实,通过理性思考与逻辑论证,揭示世界本质、人生意义以及人类认知的边界。”
李世民起身,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
“承乾小的时候,先生不妨同朕说说,他留在这里还要几十年,朕知道他的秉性,也好同他相处。”
皇帝主动了解高明过往,这是好事,可高明的脾性,怕是会让李世民希望落空。
帝王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吃亏的只会是高明。
“陛下,时空错位,付出的再多也都会无意义。如今的高明,陛下拿他当做太子就是最好,至于儿子,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李世民的心裂出了一条缝,“先生又不是承乾,凭什么觉得朕不可能扭转乾坤?”
高慎微道:“陛下做秦王之时,尚且不甘为臣。说一句不拿大的话,我和高明的母亲,我们这样开明且通达的父母,放在未来也都是少之又少。”
李世民一滞,吃过了珍馐,如何咽得下糟糠?
这是承乾对他和高柏的评价,承乾在未来不过三年,就已经完全接受不了他这个父亲,何况是被养了二十八年的转世承乾。
“高先生,若你在朕的位置,你是否能甘心?”
高慎微轻笑,说到偏执,李世民和李承乾父子真是一脉相承的像。
嫡长子继承制度,让李世民赢了的名不言不顺,如鲠在喉,所以将内心的不甘施加在李承乾身上,毁了李承乾,证明嫡长子继承制度的错误,为自己的偏执画上句号。
李承乾输了,带着执念转世千年。
“魏王李泰说出了杀子立弟的话,让陛下看透了他的阴狠毒辣。晋王李治同武才人那档子事,以及陛下驾崩他不许兄长为父奔丧,让陛下对他仁孝温厚的评价成了莫大的讽刺。
陛下不甘,与其说是爱子之心,倒不如说毁了承乾之后,发现自己最属意的继承人是易牙,竖刁之辈,自己最终选择的继承人,用武周篡唐在史书之上给了陛下一个响亮的巴掌。
陛下,你……”
“老匹夫,你想死吗?”
高慎微面不改色,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除非时光倒流到武德二年,陛下像教导您第二任太子那样疼爱承乾,否则无论陛下付出再多,也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