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林在幼儿园学会的第一句法语是\"bonjour\",每天回家都要对着镜子练习十遍。他骄傲地向我展示:\"爸爸,我现在是瑞士小朋友了!\"
我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但你永远也是中国小朋友。\"
我的理发店在洛桑老城区渐渐有了名气。最初只是华人圈的顾客,后来慢慢有了瑞士本地人,甚至还有几位书瑶实验室的外国同事。每周二下午,几位随子女移民的老人总会不约而同地来店里——上海的陈阿婆、意大利退休歌剧演员马里奥,还有伊朗的纳赛尔教授。
\"小林啊,\"陈阿婆一进门就用宁波腔喊,\"给我烫个赫本头,礼拜天要去歌剧院。\"
\"Audrey hep-burn!\"马里奥立刻纠正,他夸张地弹出那个\"p\"音,然后突然用男高音唱起《月亮河》,震得烫发机都在颤动。
欢林放学后会来店里写作业,渐渐学会用意大利语说\"再见\",用波斯语数到十。有天他神秘兮兮地拉我进储藏室,翻开一本画满涂鸦的笔记本:\"爸爸,这是我的《让妈妈回家的101种方法》。\"
第一条画着大叉:\"1.把实验室的显微镜藏起来(不行,妈妈会生气)\";最新一条写着:\"50.爸爸发明抗癌剪刀!\"
书瑶的论文在《自然》发表后,瑞士国家医学基金会批准了她的临床实验申请。那天晚上,她罕见地提前回家,手里攥着一份文件。
\"需要我做什么?\"我接过她发抖的手。
\"实验周期要延长...\"她声音哽咽,\"至少两年。\"
欢林正用蜡笔在镜子上画全家福,突然转头问:\"妈妈,你的头发为什么有星星?\"
书瑶愣住了。我拨开她耳后的碎发,在阳光下确实闪烁着几丝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