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粗粝磨人,割得她手掌生疼,但她不敢停下,只是屏息凝神忍着痛,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直到最后一根粗粝的麻绳纤维在她手中断裂,傅静安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呼气。她低头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掌——掌心布满细密的伤口,几处血泡已经破裂,渗出的血水混着汗水,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咔!\"
门闩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
傅静安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停滞了,生怕这细微的响动会引来巡夜的守卫。
她颤抖着推开柴房的门,腐朽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夏夜灼热的空气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草木的清香,与她身后柴房里阴暗发霉的腐朽之气形成鲜明对比。
傅静安贪婪地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新鲜空气灌入肺中,竟激得她眼角涌出一滴滚烫的泪。
“咯吱!”
突如其来的脆响吓得她浑身一颤,险些惊叫出声。
她死死咬住下唇,四下张望起来,原来是一只黑猫踩断了枯枝,此刻正用幽绿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更漏声声,时间紧迫。
傅静安攥紧血肉模糊的手掌,指甲深深掐入伤口,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再耽搁了!
她弓起身子,像只受伤的野兽般贴着墙根阴影前行,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
国公府今夜静得诡异,连往日聒噪的夏虫都噤了声。
傅静安赤足踩在滚烫的青石板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但她不敢停,不能停,今夜,就算要踏着刀山火海,她也定要见到那个所谓的\"三公子\",亲手撕下他虚伪的面具!
主院的假山后,傅静安蜷缩着身子,心跳如雷。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那阵阵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马车在主院门前停下。
傅静安从假山的缝隙中窥见一个玄色身影跨下马车,那人身量修长,步履沉稳,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垂花门\"吱呀\"一声打开,男人迈步款款而入。
就在他经过假山的瞬间,傅静安猛地扑出,用尽全力撞向对方。
\"砰!\"
那人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那高耸的鼻梁,深邃的五官,还有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
即使他刻意改变了发式,蓄起了短须,但那双眼,那双曾经含情脉脉注视她的眼,她死也不会认错!
\"萧煜,果然是你!\"傅静安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子。
一切猜测得到印证之时,她竟分不清涌上心头的是狂喜还是绝望。
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袖,骨节泛白。华贵的云纹锦缎在她指下皱成一团,指甲穿透布料,在他手臂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她布满尘灰的脸上冲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夜风骤起,卷起她凌乱枯黄的鬓发。
不必照镜,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骇人,面容憔悴,双眼凹陷,衣衫褴褛如同疯妇。
但这又如何?
这副鬼样子,不正是拜眼前之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