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东路院
神京，十月下旬，天高云碧，大地寥落，秋风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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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郊外，一处缓坡之上，座落一座规模可观的工坊，工坊四周树立岗楼，兵丁巡弋，戒备森严。</p>
坡下围绕密密麻麻的兵寨营帐，将工坊众星捧月般拱卫其中。</p>
最近数月时间，这座工部火器工坊，一直在工部营膳司主持下，大兴土木，不断扩建。</p>
不但营造车间和库房面积，持续拓展加建，满足大批新式火器营造所需。</p>
提供数百工匠起居的食肆、营房、浴室等设施，也在工坊特定区域修建，工坊左近还新建一处练兵校场。</p>
因数月前嘉昭帝颁下圣谕，让贾琮加紧营造千支后膛枪，同步组建五军营后膛火枪队。</p>
坡下那些密集的兵寨营帐，一部分属于守卫工坊的一千五百禁军，另一部分驻扎调拨的后膛枪兵。</p>
工坊左近新建校场，不时传出阵阵密集枪声，数队军容整肃的枪兵，手举新造后膛火枪，正在列队练射。</p>
校场点将台上，贾琮身穿五品文官服，劲风鼓荡，衣袍飞卷，专注眺望兵士火枪操练。</p>
他身边站着位身材健硕的军中将领，头顶缨盔，一身甲胄，威风凛凛。</p>
在军伍气息弥漫的校场上，贾琮一身文官儒雅打扮，显得很是与众不同。</p>
但校场上每一个兵丁和将领，却不会因他这身打扮，有半点轻视和隔阂。</p>
反之看他的目光，都有肃然崇敬之意，凡是队列路过点将台，都会毕恭毕敬向他行军礼。</p>
历来文武相嫌，军中摸爬滚打的粗鲁兵将，最看不惯文官酸腐墨迹，最敬仰军功显赫之人。</p>
校场之人都知眼前这位少年，虽是最近神京城名气响的文官翘楚，但也是军功卓著的武勋。</p>
当初曾率领千军，鏖战辽东，数次大捷，平定女真，不仅战略超群，更有战阵斩将的勇武。</p>
这样的人物在军营校场之中，自然要成为令人崇羡瞩目的焦点。</p>
贾琮身边的将领笑道：“多亏伯爷向皇上上奏，选调辽东火器营精锐回京整训。</p>
卑职才能见识这新式后膛枪的神威，实在让人大开眼界。</p>
伯爷不仅是沙场骁将，这等巧思妙想，更是巧夺天工，竟造出这般神兵利器，让卑职佩服五体投地。”</p>
说话的这位将领，正是辽东火器营千总魏勇胄，这次奉命选调辽东火器营精锐，回京参加后膛枪整训。</p>
当年魏勇胄还是五军营把总，曾和贾琮千里同行，押送大批火器入辽东军中。</p>
之后又跟随贾琮，在辽东千里奔袭，鏖战辽东女真，因功晋升千总。</p>
贾琮回京复命，他留在辽东带兵，中途曾秘调随贾琮下金陵办差，是贾琮在辽东军中的心腹。</p>
……</p>
此次选调后膛火枪整训的枪兵，共有一千两百人，其中五百余人，为贾琮从神机营挑选的精锐劲卒，</p>
他又向嘉昭帝上了专事奏本，言战阵火器攻防，宜用火枪杀场老兵，必能更好发挥后膛枪威力。</p>
辽东火器营曾在白山黑水，跟随他千里转战，经历大小战役，一举平定女真，都是难得的火器战阵精兵。</p>
请求嘉昭帝从辽东火器营选调精锐，入京参与新式后膛枪整训，将来九边战事必有大用。</p>
皇帝圣谕下到辽东后，身为火器营主官的魏勇胄，当即挑选七百火枪精兵，日夜兼程赶赴回京。</p>
等到后膛枪整训兵力齐备，贾琮从新造后膛枪中拨出两百支，用于火枪兵整训。</p>
并将自己编撰的后膛枪整训手册，交给魏勇胄依法练兵，如今时间过去近两月，枪兵整训卓有成效。</p>
魏勇胄笑道：“伯爷，当初我们对战女真人，如果有这后膛火枪，必定能事半功倍，少费许多功夫。”</p>
他是火器营主将，久经火器战阵之人，对火器运用的认识，高于寻常之人，自然对后膛枪威力赞不绝口。</p>
贾琮说道：“再厉害的火器，因地制宜，运用得法，才能发挥完整威力。</p>
辽东乃白山黑水之地，地势多丘陵缓坡，森林水脉，不利于集群战马奔袭，却可作为火器推进屏障。</p>
后膛枪如用在辽东战场，只要调配得度，自然是能事倍功半。</p>
但眼下朝廷的心腹大患在漠北，大草原一望无际，无遮无挡，火枪列阵齐射，毫无屏障。</p>
辽东一战，火器犀利，天下皆知，蒙古人必定多有防范。</p>
他们战马精良，骑术高超，一旦遇险，讯息之间，远遁百里，能轻松逃出火枪射程。</p>
或是借着草原宽阔，迂回包抄，两侧袭扰，也能有效打乱火枪列阵。</p>
火器在漠北战阵运用，可比在辽东要难上许多。”</p>
魏勇胄是火器营领军之之人，贾琮的这番话语，他自然一听就能明白，而且觉得大有道理。</p>
说道：“按伯爷的说法，后膛枪这等神兵利器，到了大草原岂不是变成鸡肋之物。”</p>
贾琮笑道：“那倒不至于，火器在不同地方，运用方法不同，正奇相辅，取长补短，一样能克敌制胜。”</p>
……</p>
两人又就后膛枪运用，相互探讨推演一番，贾琮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志贵在军中可好？”</p>
魏勇胄笑道：“此次还望大人见谅，我知道志贵曾是大人小厮，大人必定挂念。</p>
原本这次卑职想带他一起回来，但此次军中精锐尽出，留下的都是些新兵蛋子。</p>
虽说如今辽东大军镇压，并不会有战事之忧，但总要留下可靠之人，看守辽东家底。</p>
伯爷你是不知道，志贵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不怕苦，不怕死，在军中很容易冒头。</p>
不管是上阵还是练兵，这小子都很会用脑子，虽然年纪还轻，但兵卒都对他服气。</p>
刘永正都很看好这小子，几次想来挖墙脚，想调他做亲兵头子，都被我撅回去了。</p>
我出来之前，思前想后，还是把他留在辽东，帮我看着火器营家当。</p>
我已向总兵大人举荐，升他做我的把总。”</p>
贾琮微微一笑：“好男儿志在四方，志贵能得魏兄看重，那是他的机缘福分，回不回来倒是不打紧。”</p>
把总虽只是军中基层军官，但手下也掌管过百之兵，郭志贵只有十五岁，已算很出色的表现。</p>
只是赵嬷嬷数年未见儿子，只怕会多有失望，贾琮想着最近多抽些空闲，带着芷芍多去看望奶娘。</p>
……</p>
荣国府，凤姐院。</p>
王熙凤正在案几上翻开账本，五儿坐在罗汉榻上，正在逗弄大姐儿，笑嫣灿烂，爱不释手</p>
小丫头伸手蹬腿，咿咿呀呀，一双大眼眯成月牙，很是可爱。</p>
因为将要入冬，丰儿带着一个针线婆子，在外间缝制大姐儿过冬的襁褓、棉衣裤、冬鞋等物。</p>
她还不时跑到里间，将做了样子的衣物，在大姐儿手脚上来回比对，还笑着拨弄她的小手。</p>
此时，平儿忙过家务事情，从外头回了里屋，倒了一杯暖茶，在那里喝着解渴。</p>
说道：“奶奶今早去荣庆堂问安，老太太可问了那事，如今可定下了章法？”</p>
王熙凤笑道：“这事情也凉了好几天，今日过去老太太熬不住，便又问起这事。</p>
这次我才回明了，宝玉的婚事东西两府公中，各出一千两礼金，老太太听了也没话说。”</p>
五儿笑道：“老太太倒是体谅家中的难处。”</p>
王熙凤笑道：“上回我只说出一千两，早将价码压得狠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已泄了气。</p>
老太太可比二太太灵醒许多，她老人家不耐烦在这上头较劲，如今一千两变二千两，自然趁势下坡。</p>
好在这几日二太太忙事儿，早上并不在堂中，我也不急着去传话，自有老太太和她说道，我也省些唾沫。</p>
只是今日我过去时，老太太说闲话提起一事，倒是有些好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