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发什么呆?”
正思量,身边传来一个温慈的声音。
谢兰台回过神,看到竟是韩老太太走了进来,脸上皆是温温笑容,边上福嬷嬷扶着。
“祖母,您来了?”
谢兰台连忙去扶:“听说昨日您还留在素园,兰台正想着回去寻您,请您入王府居住呢!”
“嗯,我着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这不就过来了吗?刚刚我才听说,长公主出了事!”
韩老太太坐下。
“是,夫君已出去打探消息。您莫急。”
谢兰台温声宽慰,另让春祺上了一盏茶。
韩老太太笑道:“祖母不急,祖母过来是想同你说另一件事的。”
“何事,您说,兰台谨聆教诲。”
谢兰台坐得端正。
“昨日宫宴之上,着实委屈你了。你与景渊正值新婚燕尔,却要你容下四位侧妃入门,这般安排,世间女子谁人能不心伤?好孩子,莫要怨怪潜之,他亦是身不由己。”
她挥挥手,让福嬷嬷到门外头守着,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起来:
“若潜之平庸无奇,宫中自无人问津。可偏生他太过耀眼。
“皇权之下,臣子须有才,却不可太有才——过慧近妖,反招天忌。
“长公主安乐曾助陛下出征,立下过不少战功,萧怀义这些年更是得尽皇上的信任,成了帝前第一红人。
“长公主和萧怀义关系恶劣,互相掣肘,潜之跟着定北王又建下了赫赫功勋。皇上一直没封赏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兰台静静听罢,接上一句话:“长公主,萧首辅,萧临,说白了,他们就是一家三口,若个个权倾朝野,一旦他们联手,架空皇权,不在话下。”
作为皇帝,岂能不忌惮。
毕竟皇上已迟暮,而这一家三口,两位正值盛年,一个更是烈如骄阳。
这一点她看得分明。
韩老太太听罢,眼中含笑,心知这孩子心如明镜,世事洞明。
“兰台果然看得通透。”
老太太轻抚茶盏,缓缓道,“以潜之如今的名声,若再迎娶贵女,这般权势交织,纵使圣上面上不显,心底终究是要忌惮的。为免权柄过盛,潜之只能留在京中,且再不能拿捏兵权。
“可若无兵权,潜之一身抱负,将无处施展。
“所以,我挑了你当潜之的妻子。”
“因为你是庶女,又因为谢氏虽是书香世家,可族中人才凋零,不成气候,正在走向衰落。比较适合。”
谢兰台听罢,目光咄咄然闪了又一闪,继而轻轻问道:
“所以,祖母,我救了您,不是偶遇,而是您刻意安排的?”
韩老太太却摇头:“不能算是安排的。那天,我的确是去寺里烧香,当时人不舒服也是真的,但是,我是去看你的。”
谢兰台困惑啊:“全玉京那么多姑娘,家势一般长相不错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您就正好挑中了我?就比如说,秦琉璃就很不错……”
她举了一个例子。
韩老太太神秘一笑:“不是我挑中了你,而是潜之挑中了你。”
谢兰台又一呆,万分不解:“夫君怎挑中我了?他……以前就认得我?”
因为他知道她的血,可解百毒。
这事,不该有外人知道。
“祖母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得你的,但是有过一回,他回京过年,在石头县住了两天。
“那天,你和老太太逛街,他悄悄守在暗处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后来入京时,他本可策马而行,可偏偏他坐了马车,一直落在你们后面,护着你们进了京城。”
还真有这样一桩往事。
谢兰台回忆了一下,那应该是两年前,他们进京时,另有一队人马,就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竟是他?
当时,她听说那马车内坐着一个病弱的郎君,要去京城求医。
晚上同住一间客栈时,她曾看到那一抹青色的背影,还听到他的轻咳声。
午夜,她睡不着时,到河边观星,曾听到笛声悠扬。
当夜,有贼人偷袭。
她险些被劫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张模糊的男子脸孔。
是他吗?
谢兰台惊奇极了。
他,何时认得自己的?
且一直不说,又是什么道理?
韩老太太笑笑:“否则,你觉得光凭我说我喜欢你这个小姑娘,他会那么乖,说娶就娶?别傻了,他可精着呢!”
谢兰台的心,咚咚咚乱跳着。
“可您让她纳侧妃,他不是二话不说都收了吗?”
她低低说。
语气当中到底是透出了几丝小情绪。
这是好事。
代表小姑娘也已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