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轰然跪倒,额头撞击青石的闷响中,河伯祭坛的泥浆已漫上石阶。八名童男童女被铁链缚于青铜龟背,龟甲刻满诅咒:“若洪流不息,便以血肉饲河伯之怒。”泥浆上涌,裹住孩子们苍白纤细的脚踝时,瘦骨嶙峋的老者在孩童的哀求哭号声中狂喜叩首:“河伯收下祭品了!明年必赐我待滔天福运!”
阴暗荒芜的角落。
祭坛北角的阴影里,女娲神像半倾于地。她的蛇尾被砸断,黄土捏塑的面庞爬满裂痕,掌中曾托起人类的陶土混着干涸的血浆。愤怒的人们仍不肯罢休,将夜壶中的秽物泼向神像,臭气熏天中骂声不迭:“拜这瘟神作甚?她只会降下‘死亡’与不幸!”
嘶吼声、哭嚎声、辱骂声……
混杂着一个稚嫩但清晰的童音:“爷爷说,一切都要明码标价,神仙也不例外!”
明河不语,两行清泪无声滴落,沿着他清俊苍白的面庞缓缓滑至嘴角,渗入口中。
如此苦涩,如此冰凉。
“我以永恒自缚,困在星河之内,枉为天帝;女娲赋人以生又赐人以死,说是一腔慈爱,未料竟催生无限欲望,成为人族痛苦之源。”明河语声苦涩,便如方才滴落的两行神之热泪。
“这般自以为是,何以为神。又如何对得起劈开天地又化身万物的盘古大帝?”明河想,这样下去,天地迟早重回混沌,盘古帝的心血与牺牲终究化为乌有。
“天帝,你在这里叹气有什么用?”羲和有点不耐烦,“得想办法啊。”
常羲点头:“姐姐说得对。天帝,你们神大概不习惯,我们人类从生下来就面对着数不清的麻烦和困难,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羲和也点点头。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常羲对她的肯定和支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并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