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三年二月,漠北宛如一片被时光尘封的荒芜之境。铅灰的苍穹沉甸甸地压向大地,与漫无边际的皑皑雪原在遥远的尽头相融,混沌难辨。狂风如脱缰的猛兽,在旷野上横冲直撞,裹挟着细碎雪粒,肆意扑向世间的一切,似要将这天地间的生机都一并抹杀。
朱棣的中军大帐稳稳扎在妫水河上游。这条古老的河流,此刻被厚实冰层牢牢束缚,往昔的波光粼粼与潺潺水声不复存在。冰层之下,暗流涌动,在寂静深夜发出沉闷而浑浊的声响,那声音仿若大地深处传来的幽咽,悠悠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
此时,朱高煦的先锋军加急传回战报:鞑靼主力已在万全卫完成集结,阿鲁台亲率十万剽悍骑兵,正沿着洋河古道气势汹汹地迅猛南下。震天的马蹄声好似滚滚惊雷,仿佛要将这苍茫大地踏碎,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明军将士们的心弦。
“洋河古道两侧丘陵绵延,地势极为险要。若在此设伏,需分两翼包抄,相互呼应,才有可能将敌军一举围歼。”老将耿炳文缓缓展开一张陈旧泛黄的羊皮地图,上面的线条与标记,因无数次翻阅摩挲,已然模糊斑驳。他那布满老茧与皱纹的手指,轻轻滑过地图上“龙门峡”三个字,这三个字仿若承载着千钧重担,关乎着这场战役的胜负与万千将士的生死。“但此处距离敌军大营足有三十里之遥,如何巧妙地引他们进入包围圈,实在是个棘手难题。”耿炳文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隐忧,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此刻更显深沉。
朱棣立于营帐中央,凝视着地图,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猛地伸出手,果断指向地图上的“鹞儿岭”,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光芒,仿若划破夜空的流星:“即刻派精细可靠的细作传讯出去,就说我军粮草囤积于鹞儿岭,仅留老弱残兵看守营地。此乃诱敌深入之计,敌军一旦得知我军粮草所在,必定会倾巢而出,前来抢夺。”说罢,他转头望向朱高煦,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殷切期待:“煦儿,你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明日黎明便佯装前去‘劫粮’。切记,务必将敌军成功引至龙门峡。此去万分凶险,你切要小心谨慎,不可有丝毫懈怠与大意,事事都要思量周全。”
朱高煦眼中瞬间燃起兴奋与激动的火焰,他手按刀柄,“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且庄重的军礼,声音坚定有力,仿若洪钟般响彻营帐:“儿定要让那些鞑子好好尝尝我汉家骑兵马刀的厉害!父亲尽管放心,孩儿发誓必定不辱使命,拼尽全力将敌军引入埋伏圈。”言罢,他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已然看到了战场上金戈铁马、奋勇拼杀的壮烈场景,以及那胜利的曙光在不远处熠熠生辉。
次日寅时,夜色依旧浓重,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万籁俱寂。鹞儿岭下,骤然响起一阵激烈嘈杂的厮杀声,瞬间打破了这份令人压抑的宁静。朱高煦一马当先,率领着五千骑兵,犹如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向着那佯装防守松懈的粮草营地迅猛冲去。他们故意将粮车丢弃在蜿蜒山道上,制造出一副慌乱溃败、匆忙逃窜的假象,随后便引着鞑靼追兵向龙门峡方向夺命狂奔。
阿鲁台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望着明军“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禁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狂妄与不屑:“朱棣这小子,也不过如此!今日便是我夺取你粮草之时,没了粮草,看你还如何与我抗衡!”说罢,他大手一挥,亲率五万骑兵,好似一群饿红了眼的野狼,张牙舞爪地疯狂追击明军。密集的马蹄声如滚滚雷鸣,扬起的漫天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于这混沌之中。
然而,阿鲁台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侧丘陵那厚厚的积雪之下,正静静潜伏着耿炳文率领的辽东铁骑。他们宛如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猎豹,蓄势待发,每一个骑兵都屏气敛息,眼神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定与决绝。手中的兵器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彻骨的寒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对敌人的致命威胁。
当鞑靼军毫无防备地踏入峡谷的瞬间,仿佛触发了一场天崩地裂的惊天机关。两侧丘陵上,滚木礌石如疾风骤雨般轰然砸落,瞬间在峡谷之中构建起一道令人胆寒的死亡防线。巨大的石块裹挟着磅礴的气势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砸在鞑靼骑兵的身上,顿时鲜血四溅,惨呼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