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霖蓦地回神儿,有些被抓包的心虚感,他侧了侧头,“怎么了?”
“为了感谢你,还有庆祝我可能会找到工作,我请你吃饭吧?”
她语气自然,带着几分真诚。
秦霖微微一怔。
请他吃饭?
这个年代,年轻男女之间单独吃饭,是件挺引人注目的事。
“怎么?秦霖哥不赏脸?”徐春棠见他不说话,故意挑了挑眉。
秦霖对上她那双清澈又带着点狡黠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头。
“好。”
两人找了附近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国营小饭馆。
正是饭点刚过的时候,人不多。
徐春棠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
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
徐春棠给秦霖倒了杯茶,随后举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我敬你。”
秦霖同她碰杯,喝了口茶水。
徐春棠两手捧着脸,目光如炬地看向他,
“秦霖哥,你知道外交部招考的事情吗?”
徐春棠直切主题,倒是让秦霖怔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外交部的工作很辛苦,而且要求很高,政治审查也非常严格。”
“我知道。”徐春棠点头,“我不怕辛苦。”
“你为什么非要考?”秦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徐春棠沉默了片刻。
她抬起眼,迎上秦霖探究的目光,神色坦然。
“因为现在这样,不够。”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论是住在吴家,还是今天这份临时的翻译工作,都让我觉得……脚下是虚的。”
“随时都可能被收回,随时都可能被打回原形。”
她微微垂下眼帘,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
“只有站得更高,抓得更牢,才能真正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才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怒,环境的变化,就失去立足之地。”
秦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他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下,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清醒和执着。
徐春棠抬手,将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
“秦霖哥,你可能很难想象乡下的日子。”
“不是说吃不饱穿不暖那么简单。”
“是那种,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手里也攒不下几个钱,想扯块新布做身衣裳都得掂量再三的日子。”
“吃的更是紧巴,细粮难得见,大多时候是红薯干玉米面窝窝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印记。
“更让人难受的,不是穷,是没地位,没话语权。”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像我之前跟潘家解除婚约那会儿。”
“潘家在村里有点势力,加上有几个沾亲带故的干部撑腰,就觉得能拿捏我。”
“他们堵在我家门口,说三道四,村干部也跟着和稀泥,话里话外都是让我认命。”
“那种感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你没权没势,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委屈和道理,根本没人听。”
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秦霖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