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放心,女儿在府中很好,回去叫娘也无需担心。我定时常写信回家,不叫家里挂念。”林岁安点头应了。
又对林定山道:“阿爹,我见康儿读书不过大半年,写的字便有了些模样。他年岁还小,虽不知书读得如何,但就那些字,便算是有些读书的天赋。阿爹同舅舅回去可去打听打听县里的书院,看看哪家好些。问问如何招收学子,等康儿将启蒙的字都认了,便将他送去书院读书。”
听舅舅说镇上私塾里的夫子只是个童生,终归是差着些。要知道好的老师,教的不仅仅是读书识字,还有学习的方法,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更好的名师还有坚实的人脉......
“哎,好。”林定山应了,又张了张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阿爹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林岁安问。
“安儿。”林定山压低了些声音,悄声问道:“听说旁人得了赏,都要去主家跟前磕头谢恩。是也不是?”
林岁安点点头......
刚点完头就见林定山三两步去到后角门处。
“阿爹......”林岁安喊了声,她不知道林定山要干嘛。
林定山并未理会她,麻利地撩了袍子,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照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石板,‘哐哐哐’就磕了三个响头。
待站起时,常年被风吹日晒得发黑的额头上沾着一小片儿灰,还有一块儿新鲜的红印子。
林岁安和张成业过去,林定山已经站了起来只笑了笑道:“老夫人给了咱们家赏,磕头谢恩是理所应当的。”
“阿爹,老夫人给赏时女儿已经谢过了。”林岁安拍了拍他衣袍上的灰,又摸出帕子将他额头擦了擦。
“这里也没有旁人,你磕了头又没人瞧得见。”张成业拍了拍林定山的肩膀,他姐夫就是太实诚。
“有没有人瞧见都没事儿,咱们是乡野粗人,自没资格见老夫人当面谢恩。爹磕几个头,也求老天保佑老夫人长命百岁。”林定山笑了笑,又抹了把泛红的额头。
不过磕几个头,这年头,跪父母,跪祖宗,跪长辈,跪地主老爷,跪文书县令。
跪了不少人,磕了不少头,也不见旁人施舍他一粒米。家里要银子救命时,头磕烂了都没人帮衬。
老夫人除了安儿连他的面儿都不曾见过,就给下那么些赏赐,给老夫人磕几个头算什么?他心甘情愿。
再多磕几个也成。
想到此林定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林岁安抿了抿嘴,终究没说什么。
“好了,姐夫,咱们该回去了。”张成业道。客栈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好,总不能叫赵大哥一人干活。
“那安儿便祝阿爹舅舅一路平安。”林岁安福身道。
“爹下回再来看你。”林定山拍了拍林岁安肩膀,和张成业一同往巷子外走去。
几人依依惜别,都没注意,一辆马车从巷子口驶过,马车走得慢,帘子撩开一角,往这边瞧了几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林岁安回到松鹤堂,老夫人要的两张帕子都已经绣好。便将绣绷卸了,缝上边儿,再清洗干净熨烫平整,明日便可以呈上去。
帕子做完,便要继续做老夫人的衣裳。好在是夏日,衣裳上的绣花不多,只是夏日料子轻薄,像云罗和织金罗都是极轻薄的面料,针线上便要更细致讲究。
便是影儿和梅香劈丝线时都要劈得更细些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