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聂慎儿(4)(1 / 2)

长秋宫的晨钟敲到第五下时,我已经核对完三本账册。

自从被擢升为女官长,我养成了在窦漪房醒来前完成大部分公务的习惯。

\"聂大人,这是尚服局新呈上来的秋装图样。\"

小宫女恭敬地递上卷轴,眼睛却一直偷瞄我案头那本《后宫新制》。

\"放这儿吧。\"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文书。

这本《新制》是我花三个月编纂的后宫改革方案,从月例发放到晋升考核,全部引入了现代管理理念。

小宫女磨蹭着不走:\"大人......那个轮休制,真的能实施吗?\"

我这才抬头看她。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眼下却挂着浓重的青黑。

尚服局的绣女们经常连夜赶工,以前累死人的事时有发生。

\"每月初十、二十休沐,白纸黑字写着呢。\"

我指指《新制》扉页上窦漪房的凤印,\"皇后娘娘亲自批准的。\"

小宫女眼眶突然红了,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谢大人恩典!谢娘娘恩典!\"

我扶她起来时,摸到她指尖密密麻麻的针眼,心头一阵酸楚。

原剧中聂慎儿醉心争宠,何曾在意过这些小宫女的死活?

\"去吧,告诉尚服局的姐妹,从下月起,夜工不得超过亥时。\"

小宫女欢天喜地退下后,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我们聂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周亚夫斜倚在柱边,一袭月白太医服衬得他长身玉立。

自从\"战死\"的谣言被揭穿,他戴青铜面具回宫已半月有余——面具下是匈奴烈火留下的疤痕,但那双含笑的眼睛依旧明亮如星。

\"周太医擅闯女官书房,该当何罪?\"

我故意板起脸。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特来进献岭南荔枝,赎罪。\"

晶莹剔透的果肉在晨光中宛如宝石。

我拈起一颗,甜汁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忽然想起这是杨贵妃最爱的贡品。

\"岭南距此三千里,这荔枝......\"

\"八百里加急,三日送到。\"

周亚夫在我对面坐下,\"皇上赏的,说慰劳你编纂《新制》的辛苦。\"

我心头一暖。

刘恒确实比原剧中刻画得更仁厚。

自从揭穿薄太后阴谋,他对我和窦漪房越发信任。

只是......

\"又在想什么?\"

周亚夫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想这荔枝跑死了几匹马。\"

我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周太医不忙着研制祛疤药,倒有闲心管这些?\"

他眼神一暗,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面具:\"这副尊容,治不好了。\"

我正想安慰,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窦漪房身边的大宫女春桃慌慌张张闯进来:\"聂大人!不好了!安嬷嬷带着一群老宫人在长秋宫前跪谏,说《新制》违背祖制!\"

我腾地站起,案上荔枝滚落一地。

安嬷嬷是薄太后留下的老人,这时候闹事绝非偶然。

\"娘娘怎么说?\"

\"娘娘正在更衣,命奴婢先来请大人。\"

我匆匆整理衣冠,周亚夫却拦住我:\"当心,安嬷嬷的儿子在太尉府当差。\"

我心头一凛。

周勃虽然支持窦漪房,但他麾下将领多是保守派。

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长秋宫前黑压压跪着二十多个老宫人,为首的安嬷嬷高举《女诫》,声泪俱下地控诉《新制》会让宫女\"失贞败德\"。

围观的人群中,我注意到几个面生的侍卫正悄悄记下哪些宫女在支持改革。

\"安嬷嬷。\"

我上前扶她,\"有什么话起来说。\"

她甩开我的手:\"老奴不敢!聂大人纵容宫女出宫休沐,若惹出丑事,谁来担待?\"

\"依嬷嬷之见,宫女就该累死病死才合规矩?\"

我强压怒火,\"先帝在时,宫女年满二十五即可出宫,是吕后坏了这规矩。\"

\"聂慎儿!\"

安嬷嬷突然直呼我名讳,\"你仗着皇后宠信,专权跋扈!老奴今日拼死也要面见皇上,告你蛊惑皇后、败坏宫规!\"

人群一阵骚动。

我这才明白她的真正目标不是我,而是窦漪房!

若刘恒听信谗言,怀疑皇后干政......

\"本宫竟不知,长秋宫前这般热闹。\"

清冷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人群如潮水分开,窦漪房身着正装凤袍缓步而来,阳光在她九尾凤冠上流转,恍若神妃仙子。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

我正要行礼,窦漪房却微微摇头,示意我站到她身侧——这是个明显的政治信号。

\"安嬷嬷。\"

窦漪房声音不大,却让老宫人抖如筛糠,\"你侍奉太皇太后多少年了?\"

\"回、回娘娘,老奴侍奉太皇太后三十载......\"

\"那该记得先帝元年的宫规。\"

窦漪房从袖中取出本发黄的册子,\"本宫查阅旧档,发现聂女官制定的《新制》,不过是恢复先帝旧例罢了。\"

安嬷嬷面如土色。

窦漪房继续道:\"倒是你——\"

她突然提高声调,\"借采买之名私吞宫银,证据确凿!来人,拖下去杖三十,发配浣衣局!\"

雷霆手段震慑了所有人。

当安嬷嬷被拖走时,她怨毒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回殿后,窦漪房立刻卸下威仪,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慎儿,我是不是太严厉了?\"

\"姐姐做得对。\"

我递上参茶,\"这些老宫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窦漪房苦笑:\"是薄家余孽。他们不敢直接针对皇上,就从后宫下手。\"

她握住我的手,\"幸好有你。《新制》很好,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太急了。\"

她轻叹,\"春桃说尚寝局有两个宫女借休沐出宫私会情郎,被巡城卫逮个正着。\"

我心头一沉。

这才实施半个月就出事,未免太巧。

\"姐姐,恐怕是有人设局......\"

\"我知道。\"

窦漪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朝中那些老顽固不会听解释。皇上已经下令暂缓《新制》中关于休沐的条款。\"

我咬住下唇。

刘恒终究还是妥协了。

原剧中他处处维护窦漪房,如今却......

\"别怪皇上。\"

窦漪房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他刚登基,需要老臣支持。\"

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竟有血丝!

\"传太医!\"

我急忙扶住她。

\"不用。\"

她攥紧血帕,\"旧疾了。慎儿,帮我个忙——查查尚寝局那两个宫女接触过什么人。\"

离开长秋宫时,日已西斜。

周亚夫在宫门外等我,面具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皇后怎么样?\"

\"累的。\"

我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安嬷嬷背后是谁?\"

周亚夫递给我一张纸条:\"太尉府司马张韬,薄太后的远亲。他最近频繁接触一个叫青禾的女子。\"

青禾!那个玄鸟杀手!

我以为她早死了。

\"她在哪?\"

\"这就是奇怪之处。\"

周亚夫压低声音,\"有人看见她出入太尉府,但周勃说根本没见过这人。\"

我心头警铃大作。

青禾是吕后的人,周勃是诛吕功臣,这两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除非......

\"有人假扮青禾!\"

周亚夫点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太医署后院的废井比想象中深。

我们顺着绳梯下到井底,推开侧壁的暗门,竟是个隐秘的地下室。

墙上挂满各种毒草标本,中央石台上摆着个水晶匣子。

\"这是......\"

\"家弟的密室。\"

周亚夫点燃油灯,\"他生前最后半年常来这里。\"

灯光下,水晶匣中的物品清晰可见——几根金针,一块带血的布料,还有半块玄鸟玉佩。

我凑近看时,倒吸一口冷气。

玉佩内侧刻着\"薄姬\"二字!

\"这玉佩......\"

\"是薄太后年轻时的心爱之物。\"

周亚夫声音发紧,\"家弟死前查到,当年杜家灭门案中使用的金针,与薄太后宫中收藏的一套针灸针材质相同。\"

我脑中闪过莫离死时的样子。

太阳穴上的金针,薄太后镯子的纹路......

\"周亚夫,你弟弟到底怎么死的?\"

他沉默良久,突然摘下面具。

火光中,他右脸的疤痕狰狞可怖,但更骇人的是左脸——那里完好无损,根本不是周亚夫的脸!

\"抱歉骗了你。\"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我是周亚夫的孪生兄长,周子晏。\"

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

这怎么可能?原剧中根本没有周子晏这个人!

\"家弟确实战死了。\"

他——不,周子晏——痛苦地说,\"我冒充他回宫,是为查清他的死因。他在前线收到密信,说发现了铁矿案新证据,第二天就......\"

\"谁的信?\"

\"不知道。但信上有个印记。\"

周子晏蘸水在石台上画了个符号——∞,数学中的无穷大。

我如遭雷击。

这符号我只教过一个人:杜云汐!

回宫的路上,我们各怀心事。

周子晏突然在月光下拦住我:\"慎儿,无论真相多残酷,我都会查下去。但在此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我心悦你。\"

夜风突然静止。

我看着他完好的左脸,那上面盛满赤诚。

历史上的周亚夫终身未娶,而现在他的\"孪生兄长\"却向我表白......

\"我......\"

【警告!历史偏离度85%!情感纠葛将导致任务失败!】

系统的警报刺痛耳膜。

我退后半步:\"周太医,你我身份悬殊......\"

\"我不在乎。\"

他上前一步,\"等查明家弟死因,我就辞官。你愿意跟我走吗?\"

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有那么一瞬,我想抛下任务答应他。

但脖子上玉缺角的冰凉触感提醒着我——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分别后,我独自登上宫墙。

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在脚下铺展,却无一处是我的归宿。

我掏出杜云汐儿时给我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的\"慎\"字已经褪色。

\"姐姐,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夜风吹来长乐宫方向的风铃声——那是薄太后被软禁的宫殿。

她那句\"聂风的账还没算完\"突然在耳边回响。

我父亲,到底卷入了什么?

【紧急任务更新:查明聂风死亡真相。历史修复倒计时:3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