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游戏，他一无所有。

时光的消磨，像石磨坊的驴在拉磨，愚昧无知，久了，那磨中的百面粉就会模糊记忆。

等到凌晨之后，等到网吧会所中的客人少了很多后，雨夜才抱着夜雨去二楼，让她上床睡觉。

然后自己继续去打游戏到天亮，之后去下班洗漱，坐公交汽车来学校，准备呼呼睡大觉。

今天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天……阴了。

等到雨夜来学校之后，天气就真的阴沉沉的，没有刮风，没有下雨，加上快七月的天了，感觉上就是一种郁闷的天气。

教室里开着空调，虽然空调温度是二十九度，但雨夜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还好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外套。

不过，不管天气如何，还是不能阻止他睡觉的生理需求。

当然，在睡觉之前，他思考了一下最近游戏的活动内容与发展路程等，他要归纳一下，想想过一段时间在游戏里干点啥才好。

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不知不觉中，雨夜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然后他就被人叫醒了。

是班长。

朦胧的眼帘看清楚了这位男生的样貌，雨夜第一反应就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确认时间。

他以为这位老好人班长叫他放学回家了，谁知道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一分。

“怎么了？”雨夜问。

“雨夜同学，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班长说。

“哦。”雨夜点头，然后双手插兜起身，离开教室，到教室门口时还轻微打了个寒颤。

慢慢走，雨夜走到了他们班主任所在的那间办公室，等他打开门，很明显地看见了班主任旁边坐着的两位对他而言极为熟悉的人。

班主任见了雨夜就笑眯眯说道：“来了啊，雨夜同学，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雨夜面无表情，从看见那两个人后就面无表情了。他坐到班主任旁边一张空椅子上，眼神空洞，让人觉得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班主任眯着眼睛，脸色却略微难看……

班主任和善说道：“雨夜同学，为什么离家出走啊？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的，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呢？”

雨夜没有说话。

班主任接着说，可刚一开口，旁边这位带着职场风范的女性青年先开口了。

她问：“你真不打算回去吗？”

说完，她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绑着一张臭脸的中年男人，那表情，像是雨夜欠了他八辈子债一样。

“嗯。”雨夜说。

“你这个无能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反对！”听到雨夜的话，中年男人大声喝骂，“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不要回来！”

看了一眼青年女性，她已经默默低下了头，雨夜只好平心静气面对他。

雨夜道：“你的话很矛盾，既然不想我回去，不想我丢人现眼，那就远离我，不要做无用的举动。”

“畜牲，我特……”

中年男人站起来，带着严厉的威压，就是想要教训雨夜。

可被班主任先行一步制止了，“喂喂，干什么，雨夜家长，这里是学校！”

不要看雨夜的班主任整天眯眯眼很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对中年男人动起手来，一把手就将其按回了椅子上。

雨夜和中年男人的对话就像是火药，雨夜就是导火线，中年男人是炸药桶。

雨夜知道，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去班上把他拽出来，而是带到办公室才开始发火，是因为他也要有一些体面的。但他素质是有，却不多。

雨夜不怕，无论中年男人如何说他，他都不怕。一是习惯了，二是长大了。

小时候是怕过他这样大吼大叫，但自从有一次玩了一款恐怖游戏后，就再也没有怕过了。

之后的时间就是交给班主任和中年男人一直谈心谈话了。雨夜和女性青年是坐在旁边发呆，能不听进去一句话就不听进去一句话。

最终还是在闹掰了的途中缓和一下，又闹掰了，就因为雨夜说了一句“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有其他老师进入办公室，一伙老师制止住了中年男人，恐怕雨夜就要身上挨两拳头了。

而这一闹腾下来，时间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等雨夜的父母离去后，办公室里就剩下雨夜和班主任了。

坐在自己办公的位置上，班主任喝了口水，随后看向雨夜，本想对雨夜说几句关心的话，但雨夜先开口了。

雨夜声音有点苦闷，他说：“一直以来都麻烦老师了，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知道我是一个学业荒废的差生，为了不影响他人，我一直以来都不想表现存在感，让他人安心。所以，我打算退学。”

“你……”班主任愣了下，问，“你真打算不读了吗？”

“嗯。”雨夜苦笑道，“不读了，高中毕业证我拿到了。而且，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再见，老师。”

说完这些，雨夜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唉。”可班主任却叹息了，“多好一个孩子啊，可惜了。”

班主任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份垫在最底层的资料，上面写着一名学生的成绩，他的每一科分数都没有被扣分数超过十五分，是他们班的第一名。那是雨夜的成绩，学考成绩，就是拿高中毕业证的成绩。因为毕业证成绩是打Abc等级不公开分数成绩的，所以没人知道雨夜的学考成绩如何。班主任很难想象，雨夜这个平时考试都不想考，总是全校吊车尾的学生，是怎么在学考上做到这张纸上这成绩的。就算答案有靠抄袭作弊的现象，也达不到这种分数线吧。

……

雨夜离开学校，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想着快点回网吧去补觉，怕等会儿会下雨。

可刚走出校门口，他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女性身影。

雨夜一愣：“妈？”

他愿意叫她一声妈，是因为曾经交流过，她关心过雨夜，也尽到过一份母亲应有的责任。依然记得，雨夜的第一台手机和电脑就是母亲帮他买的，他喜欢打游戏，母亲支持他。母亲也知道，他可以靠打游戏维持生计，所以后来父亲让母亲不再给雨夜生活费了，雨夜也没饿死过。

雨夜问：“怎么还没走，今天没有上班吗？”

母亲微笑道：“请假了，你爸倒是去公司上班了。我等你是要带你回去收拾你的东西，走吧。”

“嗯。”雨夜笑了笑。

随后和母亲并排走在一起。

母亲穿着白色的短衬，搭配职场短裙和黑色长袜，显得很精炼能干，但在雨夜面前展现温柔一面，却显得一旁的雨夜很有精神。

这对母子就是这样，只要父亲不在，他们二人会很融洽，说是母子关系，更像是朋友。

接着雨夜和母亲搭一辆出租车回家。

到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后，雨夜看都没看一眼客厅，直径去了他的卧室。一张床，一台电脑，电脑桌椅旁是衣柜和一个小书架。

房间里很黑，没有开灯。至于窗帘，雨夜几乎不打开。

母亲带着个行李箱走进来，才帮雨夜开了灯。

之后不到十分钟，雨夜把自己的衣服还有一点别人私人物品整理了一下，就带着行李箱离开了。附带一提，雨夜把他卧室里的电脑所有文档上传云端，然后刷机了。

母亲则是送他去搭车，也不问他要去哪。

母亲一直很支持雨夜，因为他是个特别的孩子。

她相信雨夜，以后能照顾好自己的。

天气阴沉，总给人一种要下雨的感觉。

最后要乘公交车走时，母亲给了他一把伞。而雨夜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母亲，密码是他的生日，母亲应该懂。母亲愣住，等母亲回神时，雨夜已经上公交汽车了。

等转了个公交车，到信依网吧时，已经三点五十多了。

提这个行李箱进网吧，然后就看见了一位穿着洛丽塔的看板娘，两人眼睛对了个正着。

夜雨疑惑了，打手势语，意思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哦，你说这个啊……”不好意思笑了笑，雨夜微笑说，“我退学了，以后不读了，准备给信依姐打工。”

有点出乎意料，雨夜只是想了想，就懂了夜雨的手势语。

然后她看着雨夜推行李箱进门，带着行李箱上二楼，没过一会儿就下来了，和她一起坐在前台。

雨夜现在不想去床上睡觉，他还记得一件事情，还有就是想玩一下游戏，经过刚才学校那一闹，雨夜的睡意就没多少残留。

此时，街道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天色，像个阴沉的孩子。

雨夜坐到电脑前之后，夜雨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然后从前台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快递。她将包裹递给了雨夜，因为上面写了，这是他的包裹。

哦，对，就是这个。

看了眼，一愣，雨夜想起来，今天的确是网购的送达日子，本以为这个快递会下午放学才送达，但快递服务太好了，提早本夜雨接收了。

“谢谢。”雨夜轻声说，然后拆开快递，里面是一部精心包装的手机。

手机？

夜雨斜着俏脸，有些疑惑。

对，是手机，和雨夜的手机一个牌子，除了外壳颜色不同，其他一模一样。雨夜的手机是黑色的，这部是白色的。

“这是给你买的，为了方便点，不然总是要我的手机会不好联系。”雨夜微笑道。

啊？这……

夜雨摇摇头，挥着手，表示拒绝。她怎么可以要这么贵重东西呢？

可不待夜雨打手势语解释，雨夜又笑着说：“我这买都买了，拆也拆了，不好退回去，就先用着吧。估计待会儿还有张电话卡要送来，你拿你身份证注册一下。对了，信依姐在店里吗？我找她有事。”

手舞足蹈一阵，夜雨懵懵傻傻的，最终指了指上面，又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表示贺信依在三楼。

“哦，谢了。”雨夜起身，摸了摸夜雨的头，笑道，“那帮我登陆一下游戏，我去去就回。”

阿巴阿巴……

剩下不知所措的夜雨在前台，看着雨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