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局长，天上掉馅饼，往往可馅饼里藏得可都是要命的东西。”</p>
“看来戴局长还没有收到汇报。”叶修峰没有太多的喜意，他淡淡道：“相信马上就有报告了，到时候还请戴局长摒弃前嫌。”</p>
“既然叶局长如此，那戴某人就却之不恭了。”</p>
挂断电话后，戴春风并没有下令查，而是静静的看着电话。</p>
果然，没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p>
“老板？”</p>
“吕宗方？”</p>
“老板，是我……”吕宗方飞速的汇报起了刚才审问得知的消息——其实中统的人也不知道要抓谁，只是说要抓一名很重要的女共党，吕宗方是按照流程唤来了画师，最终才获取了钱大姐的素描画像。</p>
一套流程下来，即便是军统要扩大封锁范围，钱大姐也早就没影子了！</p>
“我知道了。”听完吕宗方的汇报后，戴春风淡淡的做出了回答，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随后道：“加派人手彻查——嗯，我会亲自过来。”</p>
吕宗方愣了愣：“是！”</p>
听到戴春风要亲自过来的消息，吕宗方心里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寻思自己做事的手尾，脑海中闪过了茶楼的画面。</p>
如果说有问题，唯一的疏漏就是茶楼——239号据点的王辉他们在茶楼里探查过，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记下钱重文同志的样貌。</p>
闭眼细思，确认这一茬不会跟自己有牵连后，吕宗方暗道：</p>
即便是怀疑到我，但我毕竟勉强算得上是军统的高层了，戴春风不至于通过一丝的怀疑就对付我，不过，为安全起见，大概率我得‘沉眠’了。</p>
……</p>
戴春风对钱大姐是非常非常感兴趣的。</p>
他那个外甥，所向披靡，面对日本人称得上没有败绩。</p>
但却数次在钱重文跟前折戟沉沙——虽然在戴春风看来，这跟张安平的主要精力放在日本人身上有关，可毕竟是接连失败，所以戴春风很想见见这一位传奇的女特工。</p>
“很期待能在审讯室里跟你对话……”</p>
轻语一声后，戴春风上车，杀向了民生路——当然，在此之前他不忘通知自家外甥。</p>
他相信外甥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扑过来。</p>
戴春风猜的没错，当张安平接到戴春风的电话后，二话不说就“飞”向了民生路。</p>
一脸的迫切。</p>
但内心却是十万的火急——如果钱大姐出什么事，张安平的良心一辈子都不得安宁！</p>
若不是他心里的算计，钱大姐也不至于专程从延安来重庆这个虎穴啊！</p>
路上，张安平一个劲的在心里安慰自己：</p>
老吕在民生路主持大局，有他参与，钱大姐不会有危险，接下来必须跟老吕相认，相互配合将钱大姐隐藏起来。</p>
他在心里想了无数个主意，最后决意用自己的车将钱大姐带出来——以自己的身份，没有人敢查自己的车！</p>
怀着这异样的心思，张安平一路飞驰，来到了民生路，飞车进入了239号据点。</p>
他随手拎过来一个忙碌的特务：“局座在哪？”</p>
“在四楼办公室，张长官，我带您去。”</p>
“不用了！”</p>
撇下特务，张安平三步化作两步便往大楼冲，飞速的上楼梯，冲向了四楼。</p>
办公室前，张安平没有敲门便撞门而入，人还没进去，声音便先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的情况如何？现在搜查到哪里了？”</p>
一连三问。</p>
可办公室里没有回应，只有戴春风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张安平。</p>
陌生、震惊、怀疑、不可置信，悉数包含其中！</p>
面对这异样的目光，张安平怔住了：</p>
“局座？”</p>
戴春风看着张安平，许久后：</p>
“十年前，是你将钱重文……带出去的？！”</p>
那一瞬间，张安平的脑子嗡的一声，仿若要炸。</p>
……</p>
时间回溯到二十分钟前。</p>
戴春风来到民生路239后，便坐镇中枢，其他人，一律打发出去搜查。</p>
而这时候，一名唤作王辉的特务拿着一张复印的画像来找吕宗方，因为吕宗方不在，戴春风便亲自见了这个军统老人。</p>
“王辉，我记得你——你应该是民国25年入的军统，关王庙一期的学生。”</p>
王辉愣了愣：“局座，您说的没错！”</p>
他万分的惊讶，没想到戴老板日理万机，竟然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p>
戴春风笑了笑：“你啊，要好好努力了，你这军衔，在一期中……可是有些落后啊！”</p>
王辉不好意思的道：“是职部愚钝，不像其他同学那般聪慧。”</p>
从他喊戴春风为局座这个称呼，就能看出他是谁的人！</p>
一期的学生，只要在张安平麾下效力的，基本都能重用，要说王辉吧，也不算太差，不过能力确实一般，张安平便将其打发到了重庆——但一个上尉的军衔是跑不了的，而且他也听到过风声，下次晋升少校的名单就有他，靠熬熬到了这一步，王辉其实挺满意的。</p>
戴春风笑道：“倒是能认清自己——行了，说正事，你找宗方有事？”</p>
王辉神色肃然：“局座，我之前见过她！”</p>
说着他将复印的画像放在了桌上。</p>
戴春风问：“在哪？”</p>
“就是外面向北八十多米的那个茶楼——之前吕主任让我们不要灯下黑，进去检查的时候，我看到她坐在窗前。”说到这王辉异常懊恼：“该死的中统狗崽子，当时要没有存心不良，这人早落入我们手里了！”</p>
戴春风惊喜，既然王辉见过，那就说明人在封锁圈里，那就不怕她跑了！</p>
但他心里还是不敢肯定，遂拿出了一张照片：“画像有些失真，你看看照片，是不是她！”</p>
说着将放大的照片推给王辉。</p>
照片上的人正是钱大姐，不过略显年轻——照片是1941年拍的，当初张安平主导的上海大撤离，钱大姐就在其中，照片便是当时拍下来的。</p>
其实张安平有心封锁这些照片，但上海撤离时候参与者太多了，想要不动声色的将照片悉数封存是不现实的，即便如此，军统也是费了不少的气力才拿到了钱大姐的照片。</p>
“是她！”</p>
看到照片后，王辉眼睛一亮，很肯定的做出了回答，但看着照片上的钱大姐，王辉的神色却有些……迟疑起来。</p>
戴春风的眼睛何等的锐利，虽然因为王辉的肯定回答而大喜，但依然注意到了王辉目光中的迟疑。</p>
他静静的望着王辉，目光平静没有波动，可却让王辉忍不住满头大汗起来。</p>
王辉惴惴不安道：“局座，要是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p>
戴春风不语，依然用古井不波的目光盯着他。</p>
直到王辉汗如雨下，他才悠悠开口：“你……见过她！我是说……以前！”</p>
王辉迟疑的涩声道：“职部、职部不太肯定。”</p>
“说！”</p>
面对戴春风的冷声，王辉吞吞吐吐的说：“局座，应该是职部认错了。”</p>
戴春风幽幽的看着王辉不语，但眼神却越来越冷。</p>
深呼吸一口气，王辉咬牙，坚持说：“职部看错了。”</p>
戴春风此时何止是疑云丛生，实在是王辉的表现太刻意、太可疑了！</p>
“会死人的。”</p>
他幽幽道：“会死很多人的。”</p>
噗通</p>
王辉忍不住跪倒在地，戴春风的话，从来都不是威胁，而是事实。</p>
这点，他岂能不明白？</p>
“说吧，最后一次机会。”</p>
王辉闭目，干涩的道：“十年前，关王庙培训班的时候，老师带我们截胡党务处，抓到了很多人，我负责看守几人，其中有一人，跟她……有点像。”</p>
戴春风静静的看着王辉，如果仅仅是这样，王辉怕是不至于如此！</p>
“局座，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时间太长了，我之所以记住她，是因为我是看守，她、她又不像其他人一样常嚷嚷，所以印象比较深。”</p>
“还有呢？”</p>
“她、她当时的身份是岑痷衍岑处长的远房表姐，是……是老师放的人。”</p>
说完这句话，王辉彻底的瘫软了。</p>
他知道这些话，给老师惹出麻烦了。</p>
岑处长，那可是老师的老师，岑处长能到这一步，完全是老师的扶持啊！</p>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话在戴春风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