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歌祥夹了口菜,缓缓道:“一是这吏部最近考评时发现这扬州府下辖各地,自去年起上报了大量的难民赈灾银,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两年各地流寇四起,流民遍地,有官员多报一些也是有的。可这扬州府报的也太夸张了,竟然是往年的十倍还多,自是引得应天府户部官员的一顿查彻,结果你猜怎么着?”
“如何?”
“呵呵,愣是发现这数字没问题,这些流民结果都去了你家那个海门堡寨,扬州府上上下下留了三万多两银子冲抵了今年的税银,你说这事大不大?”
“这事可大可小呀!”
“是呀,那要从哪方面看了!兄台为官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吧?”
“这事我心里有数,贤弟,那第二件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第二件事和郑家有关。”
“哦,福建郑家?”
“对,还有哪家?这郑家的势力和财力你是清楚的,这往年孝敬到应天府的银子是海了去了,可是从前年开始,郑家的孝敬就少了很多,原因是原来独家垄断的倭国航路彻彻底底断了,这原来可是郑家的独门生意啊!而自去年镜壕的小弗朗机人和马尼拉的大弗朗机人断了贸易后,郑家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兄台,你没觉得自今年开始,你家的船队已经成为这海上最大的船队了吗?那些做丝绸生意的商家已经完全不能和你家的船队相比啦!”
“你是说郑家眼红了?”
“不是郑家眼红了,而是原来靠着郑家做生意的那批商贾,现在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还有那些应天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少了郑家的冰敬,自然是眼红起和你家有着生意来往的那几家了!”
“贤弟久在粤地为官,与那郑家自是熟络的,以郑家的财力难道还会短了应天府上下的冰敬?我是不信的,我们也算是同榜的交情了,贤弟有话就直说吧!”
“朱兄果然还是聪明人啊!我也不瞒你,我此次北上来应天府述职候补,等的就是去郑一官那里的三品实职。之前郑家早已为我上下都打点好了,条件有二,一是让我老师牧斋先生收其大儿为徒;二是让我来劝你同意他们郑家入你家的股,朱兄可否随了我这同年的心愿?”
“贤弟可答应了郑家的条件?”
“朱兄何故有此一问?此皆成人之美的好事,我哪有推脱的道理!难道说兄台会拒绝让这海上霸王入股你家的生意吗?这你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而郑家特意找我来说和这事,也是表明了他们的诚意,否则以他们的做派,早就该扣了你家的船和货,让你上门去求到他们了!”
“哦,如此说来,贤弟早就认为此事必成了啰?”
“嘶,兄台是什么意思?难道会认为郑家不能在海上断了这商路吗?朱兄,你那么聪明,不会认为那郑芝龙真的是朝廷水师吧?”
“贤弟,你久在外地为官,不了解其中详情,此事可不是愚兄一人能说了算的,我只能说此事我会尽快回去找人商量,给你一个回复,如何?”
彭参事一脸狐疑地看着朱老太爷,问道:“朱兄你不是在取笑我吧?你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交情了,你家里难道不是你说了就算的吗?还要找人商量,找谁去商量?”
“贤弟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家里早已经不是我当家了。”
“那是谁当?”
“是我那第四个孙子,可这却不是谁当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