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拿到的可是最先进的技术,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何跃东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我有没有胡说,大家一看便知。这是我托人从樱花国调查来的资料,你们所谓的‘先进技术’,不过是人家淘汰的旧技术,而且还附加了苛刻的条件,要求你们永远不能生产自有品牌,只能做代工厂!毛擎宇,你口口声声说要带领沈氏走向辉煌,就是靠这种被人掐着脖子的合作?”
宴会厅里一片哗然,股东们纷纷露出尴尬的表情。
实际上,他们何尝不知道?
但在这种技术封锁下,他们能拿到代工技术,将樱花国厂商已经完成的半成品,在深城本土进行最后的组装,然后以合资厂的名义卖出去。
可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呀……
“现在不都是这样吗?”
角落里的老股东王德利嘟囔着,声音却不自觉发虚。
他想起自家纺织厂,从三年前就开始给港商代工衬衫,生产线日夜不停,利润却薄得像张纸。
但比起完全打不开销路的自家品牌,代工好歹能让机器转起来。
在座诸位谁的产业没给外资做过嫁衣?
钟表厂帮瑞士国品牌组装零件,电子厂替樱花国封装电路板,就连沈氏商贸最赚钱的家电部门,核心部件也全是进口的。
沈振邦摩挲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带着几个学徒在弄堂里组装收音机的光景。
那时他们做梦都想做出真正的“国产货”,可当进口元件潮水般涌入市场,那些粗糙的自制零件根本无人问津。
后来沈氏商贸越做越大,却离最初的念想越来越远。
直到今天,何跃东把这份沾满油墨味的文件拍在桌上,才让他看清,原来大家早已习惯跪着赚钱。
“但永辉厂不一样。”
何跃东声音洪亮的说。
“星辰表能通过军方测试,靠的不是代工和组装,是实打实的技术突破。”
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毛擎宇死死攥着破碎的酒杯,指缝间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当然知道所谓“先进技术”的真相,可当所有人都默认这是行业规则时,谁还会费心戳破皇帝的新衣?
直到何跃东带着满身刺,将遮羞布狠狠扯下,那些被他们选择性遗忘的细节突然涌上来,樱花国厂商居高临下的眼神,合同里暗藏的陷阱条款,还有股东们看似恭贺实则无奈的笑容。
“你以为搞技术是喊口号?”
毛擎宇突然咆哮,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没有进口设备,没有专家指导,永辉厂拿什么和人家竞争?你不过是运气好!”
他的吼声在雕花梁间回荡,却掩不住话音里的恐慌。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当何跃东说出“自主研发”四个字时,已经撕开了这个时代商业圈最脆弱的遮羞布。